返回007.救人(1 / 1)长春白首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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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盏金灯自下而上被依次点燃,火苗似树冠状错落有致地向上延伸,映亮灯中镂空悬雕的三只展翅欲飞的金鹤,其座下造成莲花盛开,薄烟自蕊芯徐徐而出,缭绕四层灯塔四周。

民间罕见此等珍贵物件,领路的易心已是第六次回头想要去看身后女子的反应。

可惜让他失望,沈之玠除了偶尔挽一挽袖口外毫无其他诧异神色,从始至终静如止水。

易心忍不住犯嘀咕,普通百姓见到稀罕物件虽口上不言,眼底真切情绪也定隐藏不住。偏偏到沈之玠这,任何办法都不好使,她就好似榆木脑袋,除了牙尖嘴利外其余地方完全不开窍。

他撇撇嘴,决定不看了,再看就会想起方才被怼得惨无颜面那幕,叫人又恼怒又羞愧。

绕过宫灯,易心撩开里间遮挡的布帘,刹那间,一股浓厚的血腥味和中药味糅杂在一起的味道瞬间扑面而来,熏得人止不住倒退半步。

饶是镇定力强如易心也皱起粗眉,被熏得泛起恶心。

“你——”

他转过头想问沈之玠是否需要手帕之类物什,就见她微微弯腰从他撩开的帘子下缓步而入,走出寸迟远,浅和温软的嗓音依旧稳稳传来——

“以后抬帘抬高些,阻人。”

易心:“......”

那还不是怪她自个儿生的脸嫩身娇,瞧着就像未及笄的小屁孩!

而且,哪来的以后!

他白眼连翻好几个,若能往脑后翻,估计此刻已经翻过去只剩眼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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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榻上躺着的姑娘果真如沈之玠所言,离香消玉殒只差黑白双煞来收魂了。

“呜......呜呜......”她气若游丝,已然强弩之末,贯穿胸口的箭镞早已被拔出扔到一旁,留下两个黑黝黝的血洞,正是恶臭散发的来源。

里屋仅剩忙得脚打后脑勺的大夫跟他带来的药童,端水捣药进进出出,将冰凉冷气卷入又抽离,本就污浊的空气愈发难闻。

易心进来后见到易意濒没模样又急又心慌,双手紧张地搓起掌心,语速飞快道:“我对你只有一个要求,救活她,你要什么我都答应!”

沈之玠目光环视周遭,没应好也没应不好,她看着额头急出汗手抖如筛糠的大夫,蹙眉道:“把门窗关起,打两桶热水送进来,记住,烧得越滚烫越好。”

她语调静稳,吩咐人习惯了,口吻威严浓重,药童一听连她是谁都没有过问,就急忙忙跑出打水。

只有大夫被她陡然出声惊得书抖落一团黑磨,浊了写到一半的药方。

“你你你、你是......”大夫正想斥责她行事鲁莽,忽而看见她身旁黑着脸的易心,当下恍然大悟。

沈之玠从袖中摸出张纸递给易心,吩咐道:“前十味药全部研磨成粉后给我,剩下的煎煮成汤,好了便拿来。”

她随手抽过跟木簪将散落脸侧的碎发全数往后撩去挽成结,一截白皙细长的脖颈霎时露出,易心自觉避开视线,领药方离开。

药童适时回到,沈之玠洗干净手,用未受伤的那只按住易意淌血黑洞旁,“我手有伤,你来替我挤污血。”

大夫闻言顿时眼皮子猛跳,“千万不可!她本就失血过多,再挤怕是要没命......”

沈之玠面无表情地敛眸,凝视指边伤口重重压去——

噗嗤。

是毒血争前恐后被挤出的声响。

大夫额角跳的比跳蚤还狠,眼前阵阵发黑,只觉吾命休矣。

沈之玠眼尾余光瞥到枕塌旁置放的已摊开的银针布包,她素手干脆利落地捻起最细的那根,眸光镇定无比,精准利落地下针。

手背拱起再行动的幅度太大,掌心树枝割裂的口再度撕开,刺痛感蔓延,她指尖却依旧颤也没颤一下,针法老辣精确。

沈之玠五岁拜入万世药坊门下,师从当代享有活死人肉白骨之称号的神医圣手柳明朗,自幼对医钻研至今,乃至柳明朗也要赞叹天纵奇才,直言后继有人。

只可惜她身份尊贵,学医属兴致使然,未曾想过要出世救病治人。

而柳明朗也尊重她的意见,是以没有向外宣告他的关门弟子。

沈之玠忆起埋藏在角落里的陈年往事,免不得想要叹气,以及杀回九重宫一剑捅穿沈亦言那坏种。

细针捻得平平稳稳,在她边排挤污血边施针的循回动作里,十三枚银针无一差别的扎入易意体内。

气味厚重的屋内静得仅剩易意浅微的呼吸声,随后越来越清晰,越来越鲜活。

沈之玠试探她的脖颈脉搏,感受到指腹逐渐有力的跳动,这才搁下白布,悄悄活动了下酸痛难忍的手腕,“把药粉抹上包好就行。”

大夫已经被震到无法言语。

都半只脚踏进棺材即将过黄泉的人,竟然被她用十几枚银针给硬生生救了回来!

沈之玠嗅不得屋内气味,言简意赅吩咐几句起身离开。

大夫顿时回过神想要追上去,他刚才见她施针手法颇为眼熟,却记不起在哪见过,因而想问问清楚。

追到半道见沈之玠身影拐入楼梯,忙不迭喊道:“姑娘可是住在这客栈?”

沈之玠“嗯”了一声。

她今夜确实住这。

大夫还想再问,她已然往大堂行去。

披星戴月拿药赶回的易心与她擦肩而过,脚步猛然打住,唇瓣翕动似要说话,半晌却吐不出半个字。

沈之玠侧眸,“怎么?”

“无事,”易心咬咬牙,决定等上楼看过妹妹情况再回来与她说道,“你在这等我,若易意无碍,厢房你自行挑选。”

沈之玠惫懒地摆了摆手。

她坐回先前位置,大堂仅剩几盏光线昏暗的油灯,她深拧眉心,把不受掌控颤动着的手举到面前,微扬声道:“小二,上盆热水。”

缠裹手掌的白布几乎被鲜艳的红血浸透。

她解开绳结小心翼翼的拆纱布,

包得太久,布渗进肉里,十指连心,撕扯间全是钻心入骨的痛。

小二把热水端到桌面,见到桌上凌乱摆放着浸血纱布愣了愣:“您受伤了?”

沈之玠伸指探试水温,缓而慢地沾水清理乌黑血痂,干净清水不消片刻即变浊。

小二见状贴心地帮她又换一盆,还附带送上清理创口的药酒。

秋夜凉风飒飒,夜里孤冷难捱。烛火摇曳将熄,沈之玠倒药酒要处理伤,却被突然举着火把冲进来的卫兵刺晃眼,倒错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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