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上,卫子夫这个人的出现,于陈阿娇而言如鲠在喉。
张齐轻扯她的衣服,想要唤回她惊慌失措的思绪。
不过,她仍像个石桩木人一般,愣在原地,没有回应。
“阿娇……”
张齐轻声唤她。
他感觉自己心尖稍微有些抽搐,仿佛被人狠狠捏了一把,一丝丝泛疼,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卫……子夫、卫子夫……”
陈阿娇空洞的眼神看向前方,她仍然不能理解,为什么如今的庶人百姓都知道这个名字。
她却,丝毫不知……
建元元年的陈阿娇,不认识什么卫子夫。
张齐心底默算着时间。
若是阿娇不穿越至此,按照历史,等明年,建元二年,刘小猪去霸上祭祀先祖,祈福除灾。
回宫时,顺路去平阳侯在京的府邸,看望当时嫁给平阳侯曹时的长姊平阳公主。
平阳公主便效仿她的姑姑,馆陶公主,也就是阿娇的母亲,择良家女子欲以进献天子。
她将先前物色好、留在家中的十几个女孩精心装扮,并令她们拜见自己的弟弟。
然而小猪却并不满意。
他挑剔的很,也见惯了美女。
张齐心想,天天看着阿娇这般容色的小猪,哪里会看得上寻常美女。
于是,彼时的平阳只好命十余人通通退下,摆上酒菜开筵。
宴席离不开歌舞。
这时,平阳侯府的讴者歌女上堂献唱,讴者卫子夫亦在其中。武帝望去众人,一眼便看中了子夫。
平阳公主眼尖,小猪如厕更衣,平阳就让子夫上去侍奉。
此谓之,尚衣承宠。
说的直白点,叫厕所侍寝。
不管怎么说,反正宴罢,小猪回宫就一块儿把卫子夫带回去了。
后面的事暂且不提,反正子夫进宫,对于阿娇来说就是天塌了的打击。
……
张齐脑海里胡乱想着,将卫子夫得幸汉武帝之事理顺了一遍,甫一理清,就听到陈阿娇在叫他。
“张齐……”
“……嗯?”
陈阿娇今天穿的衣裳,是张齐昨天给她买的。
酒红色的。
张齐最初只是单纯的感觉,红色和阿娇更搭配,更协调。
她适合穿明艳且张扬的红色。
不过,看着眼前这个时不时瑟缩,面色惨白的陈阿娇,红色好像显得她更加凄惨、无助。
“张齐,这不是真的对不对……”
“阿娇,咱们先回去吧,”张齐认真盯着陈阿娇茫然的眼睛,摆正自己的身子朝向她,“回去我陪你看《汉书》,看看是真是假。”
对了,她差点忘记了自己还有神书可看!
神书会告诉她,这些都是假的。
什么卫子夫、什么卫霍,都不存在。
陛下的皇后,怎会有他人?
自己又怎么会被废黜?
明明……
陈阿娇神色有些迷离,又有一丝让人不易察觉的不忿。
明明刘彘的皇位,怎么得来的他心里清楚。
这样过河拆桥,必会受雷劈之劫!!!
张齐不知道她的小心思。
他只是,在得到陈阿娇的默许后,便拉过她的胳臂肘,拽着她的衣袖,二人一前一后往出口方向走去。
这个会展的设计,没有往回走一说,只能顺着人流一直往前走,走到标志出口的地方,然后出去,就是停车场。
出了会展大厅,张齐接触到外边冷呼呼的空气,猛地吸了一口,才冷静下来。
“阿娇,外面冷,咱们上车吧。”
张齐半拽半扶,愣是把心情复杂的陈阿娇搞上了车。
还是副驾驶。
低头给陈阿娇系上安全带后,张齐没有立刻起身,而是低伏在她耳畔,刻意放缓、放柔了声音说道:“听话,回去告诉你,他们都是谁。”
他虽然没有妹妹,但是听过霍天禹打电话安抚他妹妹。
大禹之前就是这样子的。
张齐虽不是很了解霍家,但知道霍天禹有个亲妹,一直叫吼着想要考军校,以后当军官。
性子倒是烈。
不过,霍天禹和他们爸妈好像不太希望她参军入伍。所以就有了今年高考大禹和她爸妈,死活不让她报考军校的名场面。
大禹一家和张齐一样,都是陕省人。
他们希望大禹他妹考个省内高校就差不多了。
到底离家近,以后找工作和谈婚论嫁都很方便。
张齐猜想,大禹爸妈死活不同意他妹妹的想法,可能也是吸取了她哥哥大禹的惨烈教训。
眼睁睁的看着他哥哥,毕业之后留在了青市,并没有回家。
老人家肯定想念自己的儿子。
所以现在更舍不得女儿。
唉。
不过他妹成绩还不错,最后拗不过爹娘和她哥,红着眼填报了陕省的一些高校,也能稳稳的被录取、就读。
暑假听大禹说,他妹妹被交通大学录取,学计算机,今年读大一。
话扯远了,张齐暗中淘汰自己。
他想起霍天禹,只是想到了他和他妹妹打电话的那次。
大禹虽然也不同意他妹妹考军校、去当兵,但他安慰妹妹的话术十分的高超。
高超到张齐现在想起,仍会情不自禁地鼓掌称颂。
一想起吊儿郎当的霍天禹,在电话里温柔地让他妹妹“听话”,张齐浑身鸡皮疙瘩都要往外冒了。
不过温柔是真的温柔。
有时候,温柔是治愈叛逆最好的药剂。
霍天禹妹妹并不叛逆,只是有点自己的小想法,不过却和爸妈哥哥的看法相悖。
张齐知道大禹,他认真起来没有三头牛来拉,拉不动。
他对于霍家家事并不会发表看法,仅仅对于大禹强硬且温柔地让她妹妹放弃当兵,而去上普通的大学这件事,表达自己的欣赏。
尤其是那句温柔的“听话”。
面对的是红着眼的陈阿娇,霍天禹安抚妹妹说的那句“听话”,不自觉地就从张齐嘴里蹦了出来。
没来得及收回去。
说完这句话,张齐心中大骇。
自己这是怎么一回事儿?
想要个妹妹想疯了?
虽心中泛起千万层波浪,但面上仍然维持着淡淡的表情,不让它有丝毫的龟裂。
张齐将陈阿娇留在车外的衣服往里捅了捅,而后十分淡定地关上了副驾驶的车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