狭长的长江处,墨绿色的江水磅礴,两岸群山万壑,岩壁陡峭,水流湍急江面上,数艘木制帆船游荡在其上。
其中一条船内,一位三十有余,商贾装扮的中年男子透过窗台看着,两旁渐移的景色,心生叹息。
此人就是刘阖,他受刘表之领令,入蜀游说他人,接到任务后,便从江陵坐船出发,经夷道,一直沿着夷水入秭归,此刻帆船刚进入江关。
“我曾听闻,数百年前,巴楚相互攻伐,故置江关,作为巴楚分界,此地控制三峡地界,隔绝五溪,据荆楚之上游,为巴蜀之要喉,此地岸高峡深,峭壁连横,飞鸟难飞。且水流湍急,逆流之时若无纤夫牵引,绝无可能逆流而上。”
“小小江关亦是如此,那益州其他之地,地势险峻,群山僻岭,山道简易,更是难以通行,怪不得蒯君要劝阻刘公进兵蜀地,只怕军队进到半路,就死伤过半,这根本就是送死之举罢了!”
想到此处,刘阖轻声一叹,面露庆幸之色,喃喃自语说道,“若非如此,我才有机会得到此任务,只要圆满完成,以后高官厚禄,指日可待。”
刘表发布任务之时,特征辟刘阖为别驾,他心中清楚,若是将任务圆满完成,才能稳坐这个别驾一职,甚至进一步高升,若是没有完成,等待他的恐怕是牢狱之灾。
“这游说他人,无非威逼利诱,那赵韪身任郡守,巴郡乃他的管辖之地,威逼是行不通,而世人皆贪图权财,我携带了大量金银,所以只有利诱可一试。”
刘阖转头看了一眼放置在旁的几个木箱,脑海中回想起与刘表见面之时的场景。
“听子柔说,汝能言善辩,我欲遣汝入蜀替我游说,汝若是接此任务,该当如何。”刘表一脸严肃的问道。
“游说他人,无非两种方法,其一以武力或者严刑威逼,其二以钱财或者权利诱之。”刘阖小心翼翼的回答道。
“好!刘君既有此把握,此任务便交由汝,为了能更好完成,我征辟汝为别驾,在准备几箱金银珠宝,以备不时之需。”刘表满意的点点头,然后说道。
“不知刘公让我入蜀,说服何人。”
“巴郡郡守,赵韪。”
脑中画面截然而止,刘阖摇了摇头,喃喃自语说道,“那赵韪乃巴郡人士,家境一般,在洛阳身任太仓令一职,因无人脉,许久未晋升过,后弃官与刘焉入蜀,才被重用,到刘璋接任之时,更是手握重权,地位无人撼动。”
“如此敛权之人,利诱更加容易成功,当然若是利诱不成,那我只能利用他与刘璋之间的间隙,平我的三寸不烂之舌,离间对方,让蜀地自乱,届时在通知刘公进军,如此益州可定也。”
这般想着,刘阖走出了船仓,看着远处移动的景色,听着船上纤夫划水声音。
……
巴郡,江州。
州牧府,某间书房内,赵跪立在案几旁,手持着简犊,正在审阅。
赵庸则站立在旁边,两眼微眯,仿佛睡着了一般。
“庸儿,我昨日叫汝去巡视,结果如何!”半响,赵韪放下手中毛笔,抬头看向赵庸问道。
“情况不是很好!自沈弥、娄发屯兵梓潼,虎视眈眈,广汉落入刘璋手中,那阆中、安汉等县令以为叔父大势已去,便对我虚以委蛇,不理不睬,我去收取赋税之时,这些家伙便从中作梗,将米粮与钱财藏匿,不于上交,如此态度,真是气煞我也。”赵庸面露无奈之色,回答说道。
“世人皆琢利,见我失势,自然身生二心,此乃人之常情,就算生气又有何用。”
“我只是替叔父不值,那刘璋作威作福,倒也罢了,没想到这些跳梁小丑也如此作态,这叫人如何不气愤。”
“胜负未定,何以失败,做大事者,有时需要隐忍,汝如此毛毛躁躁,怎能成大事。”
赵韪嘴上虽然如此一说,心中却不得不承认自己棋差一招,被刘璋胜过一筹。
不过,这种丢人之事,他只会烂在肚子里,不会轻易说出口,以免被人笑话。
而且,赵韪始终认为自己太过大意,而刘璋太过年轻,经验不足,也会有大意之时,只要自己忍耐,一定会有机会翻盘。
“可是...”
正当赵庸还想解释之时,门外响起了仆人来报之声。
“启禀主人,府外有客来访!”
“可问来者是何人!”赵韪一脸疑惑的问道。
“此人说从荆州而来,特来此为主人分忧。”
……
“刘君远道而来,说替我分忧,不知我有何忧愁。”
赵韪以宾礼待之,将刘阖请进了府中,此刻两人跪立在案几旁,面对面观察着对方。
“赵郡守难道不知,汝已经大祸临头。”
“哦!祸从何来!”赵韪眉头一挑,如无其事问道。
见勾起了赵韪的好奇心,刘阖便摇头晃脑,开启了他的三寸不烂之舌。
“阖听闻刘璋懦弱无能,为一己私欲,尽将郡守好友李贤等人处死,如今偏信小人,不思报恩,不仅命沈弥、娄发陈兵梓潼,甚至联合庞羲等人施压,如今赵郡守,欲被人置于死地,此乃横祸天降。”
对我情况如此了解,此人倒有些见识,于是赵韪不动声色的问道,“既有大祸来临,那我该当如何。”
“如今天下大乱,群雄并起,萧何、张良辅助高祖成就帝业,那刘璋背信弃义,何以辅之。赵郡守才识过人,怎么委身小小郡守,不如另择明主辅之,届时高官厚禄,指日可待。”
说完,刘阖看向赵韪,想看看有何反应,只是对方一脸平静,根本看不出任何情绪。
我本不欲理踩此人,只是闻他前来解忧,才以宾礼待之,没想到此人是来游说,只是不知受何人指使。
赵韪这般想着,于是说道,“那刘君以为天下英雄,何人为明君。”
“荆州牧刘表,闻名四海,身怀德义,以为明主,若赵郡守投效,阖可待为引荐。”
也不等赵韪回答,极度兴奋的刘阖接着说道,“刘公求贤若渴,对郡守仰慕已久,阖也不隐瞒,我便刘公之托,前来为郡守陈说利弊,指明方向。”
说完,刘阖拍拍手,立刻房门被打开,几位仆人抬着几只木箱,走了进来。
“此乃刘公的小小心意,请郡守笑纳。”刘阖指着放在地上的木箱笑道。
而赵韪起身走到了木箱旁将之打开,只见箱内放着诸多奇珍异宝,数不胜数。
“另择明君,那是不可能的事!”赵韪关上木箱,若无其事的说道。
“原来此人受刘表指使,刘焉曾说过,刘表好于坐谈,无四方之志,如此一介文士,自守之贼,有何本事自诩明主。”
“而且我为一方郡守,位高权重,汝一介说客,以为仅凭花言巧语与几箱珠宝,就想让我放弃当下权利,另投他人,真当本人三岁孩儿好忽悠吗!”
种种想法在赵韪脑海一闪而过,他确定了刘阖来意,便有了应对之策。
“我乃刘焉旧臣,受他恩惠,我主临终之时,趁托孤于我,那时我便发过毒誓,要一心辅助后主刘璋,永不反叛,如今后主听信小人谗言,与我有些误会,但韪相信,只要我忠心可鉴,后主定能迷途知返。”
也不等刘阖说什么,赵韪转身说道,“好了!我还有公务要处理,刘君若无其他之事,便请回吧!”
怎会这样,刚才明明心有意动,见赵韪态度决断,转过身,连头也不回,刘阖叹息一声,拱手行礼说道,“既然郡守公务繁忙,阖就此告退,改日等郡守闲暇之余,再来拜访。”
就这样,刘阖心中盼望着赵韪回心转意,走几步,一回头,带着装满财务的箱子,极不情愿的出了房门,然后走出了郡守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