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狼死了。

死神档案馆的毒是真的毒，红狼在毒发后的顷刻间便直接化为一滩血水。

没有哀嚎，没有波动，就这么无声无息的死掉了。

卫深说不上来心里是什么感受，但看到红狼在临死前，还特意走出树荫，走到月光下，他是有些钦佩的。

这样一个勇敢而执着的冒险家，哪怕在面对死亡的时候，也要追逐世间的美好。

四处的虫鸣原本杂乱无章，在这一刻却好像有了高低起伏，空气中回荡着莫名的旋律，低沉而悠长的节奏，像是在演奏一曲悲歌，那是大自然对于一位毕生致力于探索自然的伟大冒险家的赞礼。

卫深慢慢走到红狼最后所在的地方旁边，沉闷了半晌，后退一步。

树荫和月华在他身上形成恰好的交织，一半光明，一半黑暗。

卫深整个人在此均分为两份，如同成了一枚活生生的信仰硬币，一面恶魔，一面君子。

红狼的死其实并没有太影响到他什么，于卫深而言，红狼其实也才刚和他认识不久，不过是临时的患难让他们之间有了短暂的交际。

卫深只是觉得难受，不仅是关于红狼，也关于大巴车上几十条转瞬即逝的生命，也关于第一次杀人。

这就是成为元武者后所要面对的世界吗？卫深心中反问了一句，觉得自己现在很矫情，有点青春伤痛文学的味道。

但……还是忍不住。

毕竟他才17岁，短短的一天中，发生了太多的事。

伤痛……好像也有些道理。

卫深觉得自己心里不仅有只猫，还有团毛线。猫和毛线本就闹作一团，猫还不时的左挠挠，右抓抓，毛线在不停的穿插、缠绕，也不知道在编制个什么鬼东西。

“啊！！！”

卫深对着空旷的山谷肆意大喊，这一声大喊连带着心中所有的负面情绪一同发泄出去。

少年人的悲伤总是短暂的，没有什么道理，喊完一声就完事了。

“任他再有千般困难，我自走好我的路！”

卫深洒脱又傻傻的说了一句，一步踏出树荫，皎皎月辉将他面容照的透亮，少年身上好像会发光，山间的夜幕都被这光亮刺破。

卫深脚步不停，轻松的向着山下走去。

……

南安镇。

还没进入镇上，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镇口古香古韵的大牌坊。牌坊高约六米六，上书龙飞凤舞的两个大字——南安，下面紧接八字横批，一城之南，国泰民安。

满身狼狈的卫深看着眼前熟悉的牌坊，心里没由的感到一阵欣喜。

“可算是要到家喽~”

卫深脸上挂起笑容，脚步轻松的从牌坊下走进小镇。

与镇口浓郁的古朴风截然相反，牌坊后面是一个先进发达的现代化小镇。

巨大而炫目的广告牌随处可见，蓝紫色的霓虹流光溢彩，连天上的星辉都被掩盖了下去，映照着来往人群洋溢的笑脸。

嗯？卫深刚在镇上走了没多久，忽然觉得肩膀沉了沉。

扭头一看，几缕袅袅的白烟在肩头上盘旋，没过一会，拼凑成一只巴掌大小，毛色纯白无一丝杂质的……小白狗，有点像比熊犬。

“卫深，我要吃糖葫芦。”小白狗嘴巴动了动，白白的声音同时在卫深脑海中响起。

卫深满脸问号，“你是白白？”

小白狗点了点小脑瓜，两只软趴趴的小耳朵跟着上下翻飞，“是的。”

卫深不解道，“你怎么是这幅模样？”

小白狗扬起了小脑瓜看向卫深，黝黑明亮的眼睛里仿佛有星星在转圈，

“我觉得这样挺可爱的，就变成这样了啊，你不觉得这样很可爱吗？”

说完，还摇了摇毛绒绒的小尾巴。

“啊……没有，我也觉得这样挺好看的。”卫深又瞅了一眼，心里嘀咕道，可爱是可爱，但你这造型，让我很难不相信，你有当小奶狗的潜质啊……

卫深又问道：“那你出来干什么？”

“我都说了啊，我要吃糖葫芦。”白白站在卫深的肩上蹦了两下，伸出一只小爪子，指着一辆糖葫芦车，透过玻璃窗还能看到里面精致的糖葫芦，糖霜闪烁着诱人的光泽。

卫深咽了一口口水，看着已经路过了很远的糖葫芦车，心中虽然也想吃，但又懒得走回去，眼珠一转，计上心来。

卫深笑眯眯道：“白白，现在是四月初，糖葫芦要冬天吃才最好吃，要不咱们还是换一种吧，我知道有一种水果，在这个季节最好吃了。”

白白听到现在不是糖葫芦最好吃的时间，本来耳朵都拉耸了下去，听了后面的话，小耳朵又重新立起来，还耸动了几下：

“什么水果？”

卫深神秘一笑：“橘子。”

“四月初，正是橘子刚好能吃，但又没完全熟的时候。这时的橘子，不仅带有刚成熟的青涩和果香，又不像十二月的那般软烂和甜腻，简直就是橘子中的极品啊~”

吸溜~卫深说完，还做了个吸口水的动作。

白白一听，软软的小尾巴激动得不停晃动，“那太好了，我就要橘子。”

卫深当即一拍手，“那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卫深乐了，嘴角咧得大槽牙都露了出来，连忙一把抓起白白弱小的身躯，又小心的把她安置在路边的坐凳上。嘱咐道：

“我买几个橘子去。你就在此地，不要走动。”

白白看着卫深走远的背影，隐隐有些感觉不对劲。

这……我特意变成这么小的一只，就是为了方便行动，可以一直跟在卫深旁边的，这买个橘子，也不至于非要单独把我放下啊。白白小小的脑袋里，装满了大大的问号。

另一边，卫深兴高采烈的走到水果摊旁，对着老板说道：“老板，来一斤橘子。”

老板瞅着卫深是个年轻小伙子，以为不懂行，笑呵呵道：“小伙子，这个时节可不是吃橘子的时候，橘子又贵又酸，我看你啊，还是买芒果吧，又香又多汁。”

卫深笑道：“没事，我女儿就爱吃酸橘子，我这是特意来给她买的。”

“呦，看不出来，这么年轻都有女儿了。”老板乐呵呵的递给卫深一口袋青橘子，“12星币，扫店里的那个三维码就行。”

卫深笑着接过橘子，手环对着水果店中央上空悬浮的三维投影一挥，储物空间内的星币堆里同时少了12个星币。

看着远处傻傻等待的白白，卫深心里又是一乐。

嗯……他是因为白白想吃橘子才来买橘子的，绝不是对白白关键时刻不靠谱行为的报复。

买橘子这个梗是初中时，班上突然开始流传起来的，卫深还是被捉弄过才知道怎么回事，所以白白一定不知道。

据说，这梗来头老远了。

“果然，经典永不过时啊……”卫深心里乐呵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