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安镇的郊区。
这里远离了中心的繁华,坐落着大大小小错落有致的独立院子,一衣衫单薄的少年在小道中左拐右拐,动作很熟练,完全没有被绕晕的迹象,没一会就将大半数的院子甩在身后。
晚风轻拂,少年半长的黑发飞扬,衣摆舞动,白衫上还有一坨白色的小毛球。
这白衫少年和小毛球的组合,赫然就是卫深和白白。
白白身躯像毛球似的卧成一团,肉嘟嘟的小爪子上,拿着一瓣比爪子还要大几分的橘子果肉,果肉塞进嘴里,还剩下一大半截留在外面。
白白小口小口的吃了一阵,嘟囔着:
“卫深,这橘子好酸啊,只有一点点的甜味,感觉没你说的那么好吃,这真的是橘子最好吃的时候吗?”
“我总感觉你在骗我,因为你从头到尾一个橘子都没吃过。”
卫深心里打了个哈哈,揉了揉白白的小脑袋,转移话题道:“你看,到我家了。”
卫深指着前方,几颗矮树簇拥着的小院子。
院子里是一个三层高的小平房,上面贴着好看的红白色瓷砖,红色为花边,白色为主体,看起来很是亲切。
房子前还有一块同宽度的平整小空地,栽了几个盆栽,外围种了些果树,给人一种很惬意的感觉。
卫深一手轻抚着白白后背,给她顺着毛,走到门前。
指尖按向大门,涟漪泛起,识别过后,实体门消失,卫深跨步走了进去。
“我回来了。”
卫深在回家后的第一时间习惯性喊了一句,等待了一会,却没听到回音。
“咦,老爹不在家吗?这么晚了,他跑哪去了。算了,不管他。”卫深嘀咕了一句,自顾自换好鞋,走进房子内。
“小卫,开启夜晚居家模式。”
卫深家里只有他和老爹两个人住,小卫是家里的人工智能。
话语落下,房间中好像震动了一下,各种机器启动声接连响起。
霎时间,房间水晶灯盏盏亮起,壁炉内虚幻的火焰熊熊燃烧,一阵有力却又不强烈的清风吹过,室内空气变得焕然一新,窗帘自动拉上,展现出上面映射的浩瀚而美丽的星空。
“主人,欢迎回家。”数码拼凑的人性化笑脸在卫深面前浮现,由全息投影而成。
卫深平静的点点头,吩咐道:“我要去洗个澡,你帮我照顾一下这只……小可爱,给她找点乐子。她想要啥你就给她啥。”
“好的,主人。”人工智能小卫再次表现出一个标准化的笑脸。
卫深把白白放在了沙发上,然后就自己去了楼上的浴室。他并不担心白白会感到不自在,也有没有客套,毕竟,白白可是活了一万年的……小可爱。
哗啦啦~
热水冲刷而下,蒸腾的热气中,卫深陷入了沉思……
……
有些人喜欢在洗澡的时候思考人生,有些人就在有些人思考人生的时候,回来了。
门上的涟漪泛起又消失。
“主人,欢迎回家。”小卫再次说道。
“咦,臭小子回来了?”
刚回家的老爹看着家里忙碌的各种机器,和头顶上闪亮的璀璨大灯,一下子就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
“最近没放假啊,这臭小子怎么会今天回来。算了,不管他。”老爹嘀咕了一句,自顾自换鞋进门。
老爹躺在沙发上,刚想习惯性叫嚷一句:“阿深啊,你回来得正好,教教我这刚买的最新款手环怎么用。”却蓦然止住了,脸色变得僵硬。
他支着脑袋,鼻子使劲嗅了嗅,仔细的闻着什么。
“错不了,是这个味道。”
老爹颇有深意的点了点头,心里确认了什么,脸色陡然一变。
室内的空气确实是换过的,可老爹还是闻到了残留的气味。因为这味道他太熟悉了,十七年以前,他几乎每天都能闻到这味道。
是血腥味,人血!
……
卫深刚从浴室里走出来,就闻到一阵饭菜香。
他麻溜的下了楼,端起了茶几上色香味俱全的……蛋炒饭,猴急的一筷子塞进嘴里。
“嗯~~”卫深吧唧吧唧的吃着,发出一声满足的轻吟。
“老爹,我回来你怎么就只做个蛋炒饭啊,别人家的孩子回家后,吃的可都是大鱼大肉。”卫深虽然心里满足,但嘴上却哼哼着。
“你都说了,那是别人家的孩子,别人家的孩子是你能比的吗?”系着个围裙的老爹从厨房里悠哉走来,没好气道,“你不提前通知一声就突然回家,能有的吃就不错了。”
“你说你,今年也十七岁了,眼看就是一个不小的大伙子了,什么时候才能学会照顾自己。”老爹又说道。
卫深笑呵呵道:“那不是有你在吗,我还学这些干嘛。”
老爹在对面坐下,一手撑着脸,眼睛盯着卫深,意味深长道:“就怕在我没盯着的时候,小伙子就已经悄悄长大喽!”
卫深浑然没在意:“有你在,我永远都不用长大。”
眼见着卫深吃得差不多了,老爹拿出了一壶小酒和一个酒杯,自己给自己倒满了一杯,然后一口闷掉。
老爹惬意的哈了口气,说道:“阿深啊,从小我就跟你说,你是捡来的。没骗你,你真是捡来的。”
卫深点点头,他从小只见过老爹没见过老妈,也没听过老妈,在这方面早就有了猜测。
毕竟,人类又没有孤雄生殖这一说法,老爹不可能一个人就把他给造出来。
老爹好像喝醉了,念叨着:
“我年轻时候的事啊,也跟你讲过,那时候,我是个混江湖的,也算是个浪子,千金换不来回头的那种。天大地大,就没有我去不得的地方。”
“有一次,我游历到长庚星,那启明殿堂的神女啊,可是长得倾国倾城,美若天仙,万众人仰慕,却偏偏对你老爹我情有独钟,她说我英明神武……要不是……这会你就有老妈了。”
卫深面无表情的看着老爹,很想立刻起身离开,到床上去睡一觉。
老爹总是这样,正经话不过半句,就又开始扯犊子。卫深十分怀疑老爹是在装醉,借此让他再听一遍他已经听了八百遍的陈年老故事。
半个小时过去了……
卫深听得眼皮子直打架,他一手按在茶几上,就要起身离开。
老爹突然来了句,
“我混迹江湖这么多年,有些本能啊,想忘都忘不掉,一进门,就闻到了空气里四处飘散的血腥味。”
醉眼惺忪的老爹,重重一拍卫深肩膀:“阿深,你长大了~”
卫深又被按了回去。
卫深:……
这糟老头子肯定知道些什么,偏偏装醉吊我胃口……卫深脸都黑了,心里不上不下的。
对于老爹能闻到血腥味这件事卫深是没想到的,但也无关紧要,反正他也没打算瞒着。
卫深无奈的看向老爹,准备把今天发生的部分事情说出来:“老爹,我……”
等卫深差不多讲完了经过他修改后的守望森林的事,老爹摆了摆手,仿佛突然清醒了,“你的事啊,我就不听了,我也管不了。”
卫深:……我都讲完了。
老爹突然提高了音量,“我早就知道你生来不凡……”
嗯?卫深精神又提起来了,等待着老爹的下半句。
却见老爹忽然又醉了,轻叹道:
“当时我年少鲜衣怒马,多少姑娘为我折腰,我万花丛中过,只摘一两朵带在身上……”
套娃的时光总是欢乐而短暂的,如此往复,一个小时过去了……
卫深忍无可忍,一把按在茶几上,猛然起身向楼上走去,脚步像螺丝钉一样坚定。
但……却又在半路停住了,因为老爹又说正经话了。
嗯……螺丝钉是很坚定的,毋庸置疑,但老爹明显是专拔螺丝钉的螺丝刀,还是电动的。
老爹又嘬了口酒,哼哼念叨着与之前完全不同的内容:
“阿深啊,我早就知道你生来不凡。”
“你知道我是在哪里捡到你的吗?在蓝星,蓝星啊!”迷迷糊糊的老爹着重强调着蓝星两个字。
“蓝星现在可是生命禁区,哪怕是39号城的城主去了那里,也不一定能溅出个水花来。”
“17年前,我和几个兄弟都遭逢大难,九个人只剩我一个,本来我也活不成了。”
“你却忽然从天而降,无与伦比的威压镇得百兽俯首,我这才从神话凶兽口中活了下来。”
“我哆哆嗦嗦朝你坠落下来的地方走去,本以为会是什么惊天至宝,却只发现一个襁褓中的婴儿。”
“你天生额头自带银色云朵标记,在我将你抱起后突兀消失不见,同时那满身的威压也随之收敛。看见你的那一刻,我自然而然的就知道你叫卫深,这名字,我不能改,也不敢改。”
“你是不知道啊,我为了把你带回来,披荆斩棘,错过蓝星多少美女……”
卫深一直还在楼梯口站着,背都绷得僵直了,终于听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也不再跟装醉的老爹纠缠,头也不回上楼去。
这次他的脚步比螺丝钉还坚定,老爹再说什么都没用。
看着卫深消失在楼上的背影,老爹惺忪的醉眼瞬间清醒,皱巴巴的老脸老奸巨猾的笑了笑,“小子,跟我斗,动不动什么叫拿捏!?”
“让你平时不爱听我吹牛杯,今天可算让我逮到了机会,我要一次性从头到尾全部来一遍。”
“可算是吹舒服了,感觉自己一次性吹完了一年的牛杯,嗯,今年可以好好找隔壁的小红聊聊天了,再也不用担心她嫌我烦了。”
得意了没一会,老爹又担忧的皱起眉:
“不过……这小子到底是什么来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