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揣不安的心终是得以放下,人总是很容易满足,小小的举动足以融化好不容易强迫自己建立的冷酷,融汇成一片汪洋。
温洳再也没有比这一刻更加雀跃过了,当这个男人,她爱慕的男人拿起筷子,吃她亲手烹饪的食物时,她无比的满足。她觉得,一切都值了,多年的梦,多年的期盼,圆满了!
她静谧地在一旁,男人吃东西的动作都是高贵不可高攀的,出身于名门望族而与生兼备的优越,不会刻意得讨厌,是骨子里渗透的本能。
温洳嘴角的弧度始终上扬,不经察觉的一眼看穿的笑意。“味道可以吗?适不适合你们的胃口?”她第一次做饭给他吃,紧张是有的,手心冒着细汗,表达她的忐忑。
程向阳皱着的眉舒展,脸色缓和了许多,“嗯,不错。”平心而论,温洳厨艺比不上星级酒店里的大厨,属于稀松平常的家庭饭菜,越是如此才比外边的食物多了几分家的味道。
其实,温洳如果能够放下对他的执念,敞开心扉接受其他人,凭借她知性体贴的个性,会有更好的人等着她,随便一人都会对她很好。至少,那些人不会像程向阳一样,一颗心永远融化不了,比岩石都要坚硬!
可惜,喜欢一个人是一瞬间的事,放弃一个人,必须用更长的时间去忘记。放手,谈何容易?
温洳推了纸巾给他,起身,再多不舍又打回原形。“我走了,你们慢吃。”多坐一秒,她会舍不得走了,趁理智尚存,她要克制自己。
来日方长,她的人生还很长,会有更多机会,她不需要步步紧逼。
程向阳在她起身后放下筷子,温洳忽有期翼,灵动的眼睛写满了她的诉求。程向阳缓声,她的期待只有一声,“慢走。”
“好,再见。”温洳笑了笑。
转身换鞋出门后,她的笑容渐发苦涩,僵持不住败下阵。
虞清绝咕噜地三除两下吃完了一碗面,意犹未尽。扯了张纸巾擦嘴,随手将用过的纸揉一团扔在桌上,“阳子,感情这方面的事情只有自己懂,我也说不了你。温洳这姑娘吧,性子挺倔的,你要是真不喜欢,别给人家希望,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下点狠料,断了她的念想。”
程向阳烦躁,未动一半的面条推开了。“能不能别老提这话题?我不是没有拒绝,她油盐不进,我有办法么?”
没人注意到,半开未关的门把手上的一双手骤然紧握,咬着唇倔强竭力遏制自己颤抖摇曳的身子。
程向阳站起来,淡漠的神色,“三子,你别怨我说你。要是你真有心帮忙,别再让她过来,这才是最有用的帮助,其他的都是废话。”
虞清绝拳头砸了下硬质的大理石桌子,手骨泛红,而使他平白无故生气的始作俑者早无踪迹。
门推开一条缝隙,葱白色的细手搭在门把手上,那张脸苍白无血色。她解释,“我手机忘带了,回来拿手机的。”
她愿意自己没有听到这番对话,更想自己手机没有遗落,那么她不用折返,那么她还有理由继续欺骗自己不是吗?
那张暗色的脸令虞清绝说不出话,她分明想哭,却假装着乐观在笑。他倍感气恼,疯狂地抓了抓头发,“你都听到了?”不是疑问,是十分确定了,问不问都是多疑的,只是他更希望回答是否定的而已。
温洳的回复未如他所愿,结局往往相悖而驰。“听到了。”温洳答,心里有了答案,还是不甘心地问道,“我是不是给你们造成了很大的困扰?”
虞清绝想欺骗她,谎话编织好了,抵在心口难开。他的沉默,已是最好的答复了,不需要任何回答。虞清绝语重心长地安慰,“在阳子没有喜欢的人之前,你喜欢他,不会有人阻拦你,因为大家觉得你有机会、有希望感动他。可是现在,你应该放手了,不要让自己痛苦,更不要让自己深陷泥潭中无法自拔。”
“我先走了。”
温洳逃也似的逃脱,不愿回想他的话。劝她不要执着的人有很多,一路陪伴她知道她秘密的好友,甚至他都劝过,她不是不想,是无能为力。
正如有人问过一句话,你可以不老吗?谁也不会说可以。她的原理则相同,你可以不爱他吗?她想,可以。可是不知如何不爱,所以她只能紧攥着一线可能,坚守着她的不可以。
那个人不会知道,她以怎样的心情听他细心地叮嘱另一个人晚上睡觉记得盖好被子,别着凉之类的诸多的话。她没有百炼成钢绕指柔的胸襟,羡慕嫉妒恨电话里的那人,又自卑地认为连狠都没有正大光明的理由。
她故意轻唤了声“向阳”,电话里的人没有追问,大方得让人觉得丝毫没有入心。然而她在意的人,不假思索着急解释时,她寒心,算计在他漠视不耐烦的警告之中了无生趣。她败阵,溃不成军!
失魂落魄的人每天都有,在微小的行为之下,转悲为喜的也不在少数。
与程向阳通了电话后,思前想后,宋井桐还是给季骅拨打了个电话,送上迟到的祝福。
季骅迟缓了半秒才接起,不大敢相信,试探而开心得像个小孩子,“桐桐,你打电话给我了?”
笃定了她会打电话,语气不无商议。嘈杂的环境安静不少,像是换了个地方。“嗯。”她轻点头,窗外是一片夜色,有几盏昏黄色的路灯兢兢业业地照耀,“季骅,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今天是你生日,抱歉啊。祝你生日快乐!”
宋井桐的话没有给季骅过多的意外,仿佛已在意料当中。他吁了口气,轻声低笑,“没事,我不怪你。你能陪我一起吃晚饭,就是给我最大的礼物了。我很满足,你不需要道歉。”
她倒愿季骅没有如此的好脾气,假意责怪她连他的生日都记不住也好,就是不要如此宽宏她,会让她感觉亏欠了人一般。“等我们研究结束了,我给你补个礼物,你想要什么,跟我说一声我给你买。”
“交给你决定,只要你买的我都喜欢。”
“随便什么都行吗?要是不合你心意怎么办?”
季骅思考了几秒,温慢地说,“我喜欢惊喜,如果直接向你索要就没有惊喜了,所以,我等着你的礼物,不管是什么,只要是你给的就好。”
宋井桐陷入长久的静默之中,好一会儿电话那边有人叫季骅,她体贴入微,又或是想解脱出这段谈话。“你朋友叫你了,要不你先过去?季骅,祝你生日快乐。”
季骅应了声喊他的人,迟迟没有挂电话,她便只能接着。季骅问她,“我改变注意了,想跟你要个生日礼物,你可以给我吗?”
宋井桐乐于所见他开口要求,“好,你说,我会竭尽全力。”
“真的可以?你会答应我?”鞋间在地上转了个圈,质量顶好的鞋子埕亮崭新,一尘不染,仿佛方才的动作不曾发生,暗喻着他如何都不会在她那池湖水里荡起涟漪。
“没事,你先说。”
季骅久久不说话,当她以为电话挂掉了,拿到眼前看时发现并没有挂掉,细微的呼吸声与叹气声同时传来,“如果我说,我的生日愿望是让你做我女朋友,你会答应吗?”
她脑袋轰隆地一下反应迟缓,大智若愚在此刻瓦解,言语空洞泛缺。季骅又给她一个选择,可她始终只认定一个人选项,必将是一个进退两难的境况!
在她陷入迷茫时,季骅忽地笑了,似乎是恶作剧得逞般满不在乎,“我开玩笑的,被吓到了吧?我是个物质主义者,怎么可能提这种要求?我还是要礼物比较妥当,别忘了,要记得给我准备。”
宋井桐抿了下唇,深吸口气后说道,“好。”
电话挂了之后,季骅扬了扬嘴角,一抹不入心的笑。他想要的,他早已表达了,只是,她一辈子都不可能给他。他舍不得让她纠结为难,宁愿将那份心事深藏,他一人承受便好。
包厢内橘黄色的暖光洋溢,扑朔在季骅身上,添了一层霞光,一面明亮一面暗色的酒杯背后,是他深不可琢磨的神色。
旁边男生给自己倒了杯酒,酒香弥漫。“刚才是和宋小学妹打电话吗,怎么不叫上她一起?”
季骅晃了晃酒杯,眸色遮挡,“我没讲。她们搞研究的休息时间比较少,够累了,算了,不差这一次。”
男生不赞同,又说了,“累归累,抽点时间总有吧?说到底了是不在意,要是在意,怎么都会腾出时间。”
季骅搁置酒杯,接触光滑的桌子发出清脆的声响,液体不停的晃荡。文质彬彬的一张依旧温润,可无端让人觉得绝非如此,已达愤怒的边沿,只是披着和善的面容,实则是不威而怒。
灯光霎时间熄灭,一时间包厢黑暗了,蜡烛摇曳的烛火明媚了黑暗,三层高的蛋糕推了出来,每靠近一点更加的光亮。
季骅的脸被照得明朗,眼底的光辉如同星火,坐着的他在众多朋友的生日歌声中吹灭了蜡烛。有人兴起,问他,“季骅,今年许的什么愿望?”
一群人呵斥,“说出来不灵验了。”这些人一本正经的呵退,还是抵不住好奇心,“说实话,我们也想知道。这么多年了,都没问过,问一次没关系吧?”
灯光已经亮了,他看到的是这些人八卦的模样,大方地笑着道,“来,都把蛋糕拿下去分了。”
这些人不满意于季骅的处理,激将法,“不会是没许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