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郁看着宁北坦然而陌生的眼神,陷入沉思。
“姜大人的话似乎认定我是另一个人?”宁北走下台阶,站在姜郁身前。
姜郁没有回答他的话,这个宁北和她以前认识的她突然问:“你和姜宁南到底是什么关系?”
“哪有什么姜宁南?如果你说的是小孤峰的长老,她的名字就是宁南,不姓姜。”
姜郁轻笑,“我不管她叫姜宁南还是宁南,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天底下哪有这么巧合的事。”
“我和宁南的关系姜大人想查应该不会查不到,你也不相信我说的话,何必听我说?”宁北对姜郁说。
姜郁看着他苍白的脸色和黑沉的眸子形成强烈的反差,只觉得这人看起来有点不可靠。
“青城派卷籍上曾记载,第二任掌门在位期间,有一子陆苍和两个徒弟,你和宁南,”姜郁继续道:“青城派内部混乱时,你和宁南打了一架,最后你败了,但是宁南却放过了你为什么?”
宁南可不是什么好心的人,仅仅是因为两人为同门派师兄弟便心存不忍,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宁北抬头看着庭院中一株老树,不知道何时,树根下长出蔓藤,紧紧缠绕在树上,汲取树的生命力,疯狂生长,“为什么不把它身边的藤蔓除了。”
姜郁闻言,微愣。
“什么意思?”
她顺着宁北的视线望去南角,那有棵树,看起来不是很有生气,低矮,树干粗壮,枝叶却不繁郁,反而是缠绕在树干上的藤蔓,生机勃勃,藤叶青葱,攀上树的高枝,快要越出墙头。
“你看这满院的花草唯有那藤蔓占了地理的优势攀附大树,渐成气候,而今两人已经是相伴而生,藤死树也亡。”
宁北沉默半晌,突然说:“小孤峰和玉霞峰也是一样相互依存。”
姜郁走到树下,轻抚树干,“据我所知,小孤峰一直和钟离王室密谋合并青城派?可没有要和你们玉霞峰相互依存。”
“合并只是一个噱头,对外的宣扬而已,摆脱南北不合的消息,保住青城派的威望才是主要的事。”宁北道。
姜郁轻笑,这人能处,有内幕他真说,虽然她早就看出来了。
“算了,看来从你这里是问不出什么了,不过还是要请宁长老在寒舍多待几天,等有人来接你,你就可以离开了。”姜郁走到宁北面前,仰起头和善一笑,忽略她话语中的强迫,倒真是像真心请人做客一般。
宁北没有说话,但姜郁知道他已经听进去了,转身便离开了。
姜郁脚步轻快,不出三日,宁南一定会来。
此时她已经快要忘了早晨发生的不愉快的事。
而宁北望着姜郁离开的背影,走到院门口停顿片刻,还是没有走出去。
他不知道这位姜大人到底是何人物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把自己扣押在这等待宁南来接他。
他和宁南的关系早已经破裂不复当初。
宁北现在回想当初,依然觉得宁南突然变了太多。
但是在小孤峰决斗那夜,他本来以为自己要死在宁南手中,宁南却放过了他。
宁北虽伤了根本但不致命,经常闭关调养,宁南把玉霞峰分给了他,从此小孤峰和玉霞峰各自相安数百年。
宁北时常也想,那日宁南为何会放过他,难道是念起了昔日自己对她的恩。
想到这,宁北也会笑着摇头,怎么会呢,宁南从不是一个心慈手软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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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浣花苑,姜郁被召入皇宫。
姜郁自边云镇回来一直没有得到召见,也不去早朝,已经很久没有入宫了。
这次被急召入宫,大概不会是什么好事,但一路上,姜郁都没有向身旁引路的宫人打探突然被召入宫的原因。
反而引得身旁的人多看了她好几眼,姜郁也当没看见。
到了大殿外,守在外的宫人,高声通传,“君上,姜大人已经到了。”
“宣她进来。”
姜郁走进大殿,早朝竟然还没退,群臣还在朝堂之上站立,姜郁自文武官中间走过,来到了最前列。
她微微弯腰行礼,“君上。”
不跪是天临司命的特权。
“姜大人,见了君上为何不跪?”
姜郁寻声望去,不是熟悉的面容,应该是近些年新升上来的官员,看着他站的位置和身上穿的红底金线盘绣单禽官服,想来文官无疑。
且看他的容貌端正,年龄不大,却稍显古板。
这人是急着讨钟离清欢心还是真知礼,姜郁一时之间猜不出来。
见姜郁不说话只是盯着他,那人脸色慢慢僵硬,身旁的人窃窃私语。
“这位大人,天临司命不跪君上是开国传下来的礼制,怎么你是要篡改吗?”
“虽然确实有此说法,但哪里算得上是礼制,姜大人当朝不跪,态度傲慢,难道不是对君上的不敬吗?”那人说的义愤填膺,“况且,君上是君,你是臣,行跪拜有何不妥?”
高台殿阶之上,钟离清置身事外,但姜郁岂能如他所愿。
“君上说句话,我应该跪吗?”姜郁转身抬头看着钟离清,四目相对间,两人脸上笑意不减,深意更浓。
钟离清伸出手,示意所有人安静下来,大殿之中才慢慢无声,随之而来的确实沉闷。
姜郁站在一侧,看着对面的石柱,不许任何人有眼神交流。
直到高台上的人开始说话。
“众卿不必在意,司命不跪本就是开国以来便有的特许,更何况姜爱卿更是长年为国事奔波,这是应有的荣誉。”
姜郁听着荣誉二字,眼睫轻颤,遮掩住眼底的讽刺,好个特许和荣誉。
一切倒成了她钟离清的恩赐了。
“这次临时把姜爱卿召开,主要是今日不少大臣都参了姜爱卿,为了公平起见,朕自然不能只听他们的片面之言,还得听听爱卿的解释。”钟离清话尾压得极低,尤其是解释二字。
姜郁回头看了一眼身后,众官员皆低着头看起来和和气气,原不知偷偷参了她几本。
“不知诸位大臣都弹劾我姜某人何事?”
“明溪你先说吧,你为何要参姜卿。”
“是陛下。”明溪高声道。
姜郁回头,原来他就是明溪,方才与自己争辩的人。
如此看来,来者不善,还有所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