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梦十年
后来她回到住处,找到自己的家人,她们都不记得曾经有位青年来过这里,和她有过一段婚姻。
更不要说孩子。
甚至到最后她也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做了一场梦。
直到有一天,她看到了自己压在妆奁盒下,已经干瘪的手帕, 打开之后里面是两人缠绕的结发。
“你们中原人成婚的礼俗有哪些?”
青年轻笑着揽过他的肩膀说:“很多。”
“你和我说说呗。”
“三书六礼,明媒正娶。”青年叹了口气说。
“那……我们,这样是不是不算成婚?”
青年剪下自己的发尾,捋起梦华的一丝头发,同样剪下,在梦华不解的眼神中, 将发丝成结, “中原还有一句话,便是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不是梦!
一切都是真的。
梦华想起他曾经说,青州宴都是他待过的地方,便不远万里,跋涉涉水而来。
在这里安了家,开了同样名字的云来客栈,一等便是好几年。
直到她遇到一个名叫月骨的女孩,那名女孩看起来有些异域的样貌,让她有了一丝希望。
“你说,他说他叫宋窈?”月骨问道。
梦华点头。
“可他若真的喜欢你,为什么要说一个虚假的名字,他若不喜欢你,你的等待值得吗?”月骨质问道。
梦华沉默,没有说话。
这也是她不明白的地方,为什么要欺骗她?
月骨走上前一步,居高临下地看着梦华, 沉声道:“你又如何确定, 你找的人一定是宋窕呢?”
“他曾经和我说过,他有个姐姐,在青城山,但青城山出了变故,他姐姐失踪了,他一直在寻找,从青州北上,又西折……直到遇到了我。”梦华凭着仅剩的记忆,努力回想宋窕曾说的话。
在这段时间,把宋窕和月骨口中的人一一核对,很多事都重合在一起。
直觉没有错,才下定决心告诉月骨。
月骨回头看了一眼姜郁。
姜郁从里间走出来,“掌柜的,我想仅凭着这几句话,我们并不能断定什么。”
梦华瞧着月骨走到姜郁面前,不再看她,知道她不再相信自己,便不再说话了。
“我的心现在很乱,我无法做出判断, 我先走了。”月骨垂眸说道。
梦华站起身,突然说:“我有他给我传的话。”
梦华转身跑向里间,从梳妆镜前,抱出一个妆奁盒,匆匆忙忙打开外面的锁。
妆奁盒打开里面有很多书信,姜郁看着她小心地把书信从盒中拿出来,然后妆奁盒底部,拿出一块包裹的白帕。
她双手捧着白帕放在桌子上,缓缓打开,里面有成结的头发,和一个海螺……
姜郁有些惊讶。
“海螺?”
梦华拿起海螺,轻抚着上面的纹路,笑着说:“你们听听,是不是宋窕的声音。他声音很好听,很温柔,像他这个一样。”
月骨看着梦华殷切的眼神,接过海螺,虽然保护得很好,但月骨拿到手的那一刹那便感觉到海螺壳的脆弱,她丝毫不敢用力,生怕一用力便觉得自己的会把它捏碎。
“合在耳边,就可以听到了,你听听……”
梦华拢着月骨的手,往她的耳边送,月骨拧眉,挣脱梦华的手,“我自己来,便好。”
“是我太着急了,我……放手,你听,你自己听。”梦华悻悻地松开手。
月骨将海螺合在耳边,螺旋顶端散发着微弱的灵光。
姜郁眼神晦暗,这是用灵力维持的,能保存至今,想必梦华自己也没有舍得多听。
看外表已经微弱的灵光,应该坚持不到几次便要消散了。
月骨瞳孔微缩。
“梦华,当你听到这个海螺时,我也不知道我会在哪里。我们的孩子我带走了,等你醒来记得去青州找她。我说过要送你一个会说话的海螺,好听的话来不及录了,也没有来得及亲手送给你……”
“对不起,你的灾难都是我带来的,或许我一开始便做错了,现在说什么都来不及了,我只希望你能够平安醒来。”
“梦华……梦华……”
月骨松开手中的海螺,放在桌上的白帕上。
梦华拿起海螺拉起姜郁的手,放进她手心,“姜大人也听听,你听听一定是宋窕,他们肯定是一个人。”
姜郁摇头,把海螺重新放进梦华的手中,“不用了,我不听,听一次,次数便少一次,你好好留着,不要给太多人了。”
梦华闻言,垂眸看着手中灰色的脆弱的海螺,低声笑着说:“怪不得,我总觉得它快要消失了,原来是这样啊。”
姜郁沉默没有说话。
月骨抬眸瞧着姜郁,“姜姐姐,有什么可以查证我们有无血缘关系吗?”
姜郁垂眸,想了想说:“凡间似乎有一种滴血认亲的习俗,但是,这个可信度并不是很高。”
“那没有其他的办法了吗?”月骨还有几分不死心。
其实,事到如今她心中已经很相信了,但还需要一个时证,让她心安。
姜郁摇头,突然想到什么的抬起头,眼神奇怪地打量着月骨和梦华。
月骨对上姜郁的视线,本来低迷的情绪,突然有点惊悚,不解地说:“怎么了?”
姜郁让月骨和梦华站在一起,“你们两个先站在这里,我用碎空试试。”
虽然说碎空是和姻缘镜,但它的其他作用也可以窥探人的过去,也许她也能照出这俩人是否具有血缘关系呢?
姜郁心想。
她从储物袋中拿出碎空,驱动法术,碎空飞旋到两人后方上空,把两人完整地映照在其中。
姜郁紧紧盯着镜面,想要在其中看出有什么不同。
但是片刻之后,镜中除了两人的身影,并没有任何不同。
到底是镜子并不能查看两人的关系,还是她们本来就没有任何关系呢?
姜郁拧眉,抬起手,正打算收回镜子,突然,镜子中发生了变化。
画面不再是两人的身影,而是来到了一个看起来有些昏暗的洞穴中。
里面隐隐约约看到一个男子,手里拿着干净的白帕擦拭着面色惨白的女子的额头。
轻声说:“梦华,你何时才会醒,我要走了。”
石床之上,睡着一位昏迷的女子,她的身旁还有一个正在咧嘴笑的襁褓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