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郁看着画面中,远去的青年,模样和宋鹤卿有几分相似。
外甥像舅,倒也不假。
姜郁轻笑,随即收起碎空。
月骨睁开眼,“姜姐姐,你看到什么了吗?”
“画面中出现了……你小时候和梦华的年轻时的模样。”
“我小时候?”月骨不解地说。
姜郁方才把画面留在了自己的灵力中, 她把保存的画面,投射在月骨和梦华面前,轻声说:“准确说是才出生没多久尚在襁褓中,你和梦华是母女。”
月骨看着画面中,昏迷不醒的梦华和抱着自己离开的青年男子,有些失神。
画面陡然破碎消失,梦华还盯着漂浮的尘埃, 久久不曾收回视线,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 她还能在除了梦境之外的其他地方看到他。
这才是他真切的模样和梦中那已经模煳的脸,有些不同。
“至于到底该怎么做,我想你心中有数。”姜郁瞧着月骨说道。
月骨回过神,阳光透过窗棂,穿过尘埃落在她脸上,甚至可以看到她脸上细小的绒毛。
几人坐在桌边,姜郁盯着自己手中的茶盏,每个纹路都数得分明,而自己身旁的两人却还是一言不发。
姜郁在两人尴尬地气氛中,丝毫没有受到影响,她甚至觉得自己能趁机打个坐。
但,时间不等人。
“再不说话,天要黑了。”姜郁忍不住出声提醒。
她晚间还要把宋鹤卿可以南下的消息带给他,顺便给小徒弟准备点法宝路上用,在这里也不能耽误太久。
“你这些年是如何度过的?”梦华抬眸, 看着月骨的眼神带着不易察觉的愧疚。
月骨看着桌上的小海螺,低声说:“我这些年没有你想象中过得那么差, 我和你说过老太婆, 她对我很好,严格的说,她是我的外婆,是她给我了再生的机会,也把安稳地把我带大。”
“所以,你不必如果愧疚。”月骨抬头,视线落在梦华的脸上,“错不在你,如果非要说错,那也是宋窕对不起你。”
是他瞒着你,给你带来了未知和危险,甚至在最后一刻也不曾说过他的真名,让你平白无故昏迷了十年。
一生能有几个十年。
梦华摇头,“宋窈……宋窕他不是坏人,他一定是有什么隐瞒的理由。”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要替他说话?有什么不得已的理由,哪怕到死也要瞒着你?”月骨站起身, 厉声打断梦华的话。
梦华沉默, 不再说话。
突然,姜郁挥手一把打开窗户,晚风顺着窗,徐徐吹来,在月骨不解地眼神中,姜郁低声呵斥:“谁?滚进来!”
月骨顺着窗台看去,窗外,静悄悄的,彷若无人。
姜郁气定神闲道:“再不进来,以后都别想再进来了。”
窗外突然出现一束桃枝,绿叶和桃花相映衬,在暮色的氤氲下,更加美好。
“桃仟!”姜郁喊道。
窗外传来奇怪的声音,似乎是可惜掐着嗓子说话,“我不是桃仟……”
姜郁:“……”
“我是宋鹤卿,师父,你怎么连我的声音也听不出来了。”
姜郁正打算呵斥,突然宋鹤卿的脸出现在窗外。
宋鹤卿一脸愤然地看着躲在窗台下的人,“你是不是有病?”
莫名其妙把他推了出来。
不久前,宋鹤卿见姜郁还没有回府,便有些担心,刚来到客栈外,便看到二楼的石瓦上蹲着一个人,鬼鬼祟祟,看起来不安好心。
正打算上去把人揪下来,结果一转头,发现是桃仟,正打算问他在做什么,却突然听到窗内有人在说话。
是师父的声音,正在喊桃仟的名字,还没有摸清状况的人,便被桃仟推了出来……
宋鹤卿揪起一旁的桃仟,没有等桃仟辩解,便说:“师父,我刚来客栈,便看到桃仟在窗外鬼鬼祟祟,还没弄清楚状况便被推了出来。”
姜郁点头,她其实听着外面的动静,已经知道了一切。
“无事,你先在外面等我一会,桃仟你回府去,别忘了这段时间我交给你的事。”
桃仟看了眼窗内,一脸不情愿地往回走。
“为什么不让宋鹤卿和我一起回去?太偏心了。”桃仟回去的路上愤愤不平地说。
“月骨到底有没有找到亲人呢?”
“她还会不会回来?”
……
姜郁轻拍月骨的肩膀,“你们再说说话吧,我也不便打扰,我先走了。”
月骨突然拉着姜郁手,姜郁回过头,对上月骨浅笑,她小声说:“姜姐姐,谢谢你。”
姜郁莞尔一笑,“如果不想待在这里,我府中随时欢迎你。”
姜郁走到楼下,宋鹤卿正在门外等她。
背影莫名有几分萧索,初具成人的模样。
“鹤卿。”
“师父……”小徒弟回过头,脸上带着稚气未脱的惊喜。
姜郁陡然失笑,不管怎么说,她的小徒弟哪怕看起来再像是大人,还是有些小孩子心性,还需要历练。
“师父,我今天真不是故意偷看的。”宋鹤卿小声辩解道。
“我相信你,不必多言。”姜郁安抚小徒弟说。
宋鹤卿松了口气。
“今天是想和你说一些事。”姜郁指着不远处高耸的房顶,“上去坐坐。”
两人坐在最高的檐梁上,晚风徜徉,郁热渐减。
“昨夜去了宫中,已经和钟离清说了让你跟着南下,今年的事我就不负责了。”
“谢谢师父,师父费心了。”宋鹤卿连忙说道。
姜郁摆手,“没必要说什么谢,只是你出门在外记得照顾好自己,这一次的天灾没有想象中的简单,遇到不可匹敌的力量不要硬拼。”
宋鹤卿坐在姜郁身旁,认真地听她说完,然后点头。
姜郁转头,看着他瘦削的脸庞,轻轻摸了摸他的头发,“一晃你都长这么大了,但外界还有很多你未曾接触的危险,第一次你出门,我未曾教导过你什么,因为我为你选择的路都是我曾经走过的。”
但这一次不一样,你要自己去走自己的路。
宋鹤卿目光沉沉地瞧着姜郁,“师父,我不是一个小孩子了。不要担心我,我会好好地回来见你。”
姜郁叹了口气,也不知道今日所见之离别,过于让人感怀,心中总隐隐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