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的长安城,因连日下雨,云雾缭绕,更添了几份朦胧美。
被柳树环抱的城中小院更加令人如醉如痴。
晨曦透过层层枝叶撒在这青砖青瓦的房舍,给它抹一层黄灿灿的颜色,屋顶的烟囱里冒出缕缕炊烟。
几只燕子在空中掠过,门外邻居的鸡鸭在门前散步觅食。
当一缕阳光从云层透出直射大地,放眼望去,整个街景都明亮起来了。
小院儿。
出了屋门,霍去病发现,刘彻今天确实兴致不高。
年纪轻轻,却眉头紧锁,黑眼圈比较重,相比次来,状态差了不少。
看来,这皇帝确实不好当。
“怎么,心情不好?”
霍去病问刘彻。
“还好,你怎么样?”
“还好!一起吃个早饭?”
“啊,好的,好的,最好不过。”
这是霍去病第一次邀请刘彻共进早餐。
刘彻受宠若惊。
石头反应不过来。
比较常见的是,他们二人见面,基本一个笑嘻嘻,一个冷着脸,从头到尾,霍去病对刘彻态度从来没好过。
这是唯一一次,霍去病主动发话,要和刘彻一起吃饭。
“我这里只有最简单的饭食,你将就一下吧。”
“吃,吃呀,我很饿了。”
霍去病向石头摆了摆手。
从厨房回来,石头手里端了两碗粥。
一碗红米粥,一碗碧梗粥。
两碗粥面都细心的撒了几碎葱花。
再从厨房回来,石头又端了两碟小菜。
一碟凉拌藕带,一碟糖醋萝卜丝。
桌原本放着一盘霍文镜做的蟹壳黄。
石头还没来得及吃,刘彻就来了。
饭食简单,但颜色艳丽。
刘彻闻了一下红米粥,香味扑鼻。
喝了一口粥,暖入肺腑。
又吃了一口藕带,冰凉清爽,心肺都通了窍。
看见桌子的蟹壳黄,刘彻拿起一口咬下去,酥脆可口,比宫内的饼好吃多了。
霍去病见春陀和石头两个人还在一边站着,让他们俩各自盛一碗粥,一起吃,更有韵味。
石头飞也似地回了厨房,盛了一碗白粥跑了回来。
春陀还立在那里,一动不敢动。
宫里的规矩是皇帝吃饭,宦官伺候。
刘彻大口嚼着小菜,朝春陀摆了摆手。
意思是:去吧!
春陀受宠若惊,走向厨房的步伐都带着些许快乐的味道。
四个人各怀心思,一起吃了早饭。
这顿早饭,刘彻和春陀吃的很开心。
简单的饭菜让刘彻食指大动。
对春陀来说,和刘彻一个桌子吃饭,是第一次,回宫后,他也有了吹嘘的资本。
除了宫里的达官贵人谁能跟皇帝陛下一个桌子吃饭?!只有他,春陀!
吃完饭。
石头和春陀一起收拾了碗筷,走进厨房收拾。
院子里只剩下了霍去病和刘彻。
“你那几个叔叔越来越不好管了吧?”
霍去病端起旁边的漱口水,抿了一口,又吐了出来。
“你说得对。”
刘彻近两年都困于这个难题,苦于一直无良策。
“好办,恩威并施!”
刘彻听着霍去病的话,有些想笑。
他一个小孩子,懂什么朝廷大事。
他刘彻不知道什么恩威并施吗,只不过如何平衡,他始终没有想好。
刘彻自顾自喝着茶,没有回答。
霍去病见刘彻没回答,这是不相信自己说的话呀。
“此恩威并施非彼恩威并施,你之前的那些方法有的失效了,有的不可为,我不会再提的。”
刘彻瞪大眼睛看着霍去病,心里有个大大的问号:“他怎么知道?”
“不用这么惊讶,历史已经发生过很多次这样的事情了,推测一下就知道。”
霍去病说的很简单,但对刘彻来说是个不小的惊喜。
霍去病才几岁,就知道这么多,正好趁这个机会,他要看看霍去病到底懂多少。
“那你来说说你的恩威并施。”
“那我们来说说你之前那些方法的弊端。”
“好,你说。”
刘彻想,也只有霍去病敢直接说皇帝施政的弊端,要是放在朝堂,要提建议的大臣首先要趴在地,求皇帝先恕罪才肯说。
不过,霍去病敢于直接挑刘彻的错处,也说明,他是把刘彻当自己人了,刘彻高兴还来不及。
“之前,你对你这些叔叔以放任政策为主,要什么给什么,一切听从太皇太后的安排,尤其是申南王,太皇太后一发话,你不从也得从,我说的没错吧。”
“是,申南王与太皇太后关系最亲密,太皇太后发话了,作为她的孙子,我不能忤逆,只能照做。”
刘彻说的没错,文帝、景帝时期,大汉均以孝道治天下。
到了刘彻这里,虽然提倡力度比不从前,但从至下,以孝治国仍然是立国之本。
大汉朝堂有很多因为有孝道被举荐来的官员,暂不论他们文化程度如何,这些都可以后天慢慢学习。
但是,只要他孝顺父母,孝顺长辈,朝堂普遍认为这个人思想没问题,那么治理一方,呈报治国之策也就没什么问题。
霍去病同意这种观点,思想是行动的先导,所以对于刘彻因孝顺他的祖母而未及时采取措施遏制诸侯王,并未提出异议。
刘彻错的是,他完全顺从了太皇太后的意愿。
太皇太后老了,但她是一个见惯了尔虞我诈,深有谋略的一个女人。
她现在所做的,无非就是保护住她自己最后一点权势和地位。
她爱刘彻吗?爱,毕竟是自己的亲孙子,但她更爱自己,更怕自己死后她的家族有什么不测。
所以,对这些诸侯王,太皇太后就只想好好养着,维持好刘家和窦家错综复杂的关系,为自己的家族谋取利益。
刘彻就是懂了太皇太后的心思,所以对她的那些做法,说法都采取了默认的态度。
“但这天下是你刘家的,治理好了是你刘家的光荣,也是刘家的责任,一旦治理不好,被百姓骂的,遗臭万年的还是你刘家,你图了个什么?孝?还是笑话?”
霍去病用眼角的余光扫到刘彻面色稍稍变化了一些。
“我要说的恩威并用,其实是一体两用,体就是一个政策,既不放任,也不武力相逼,用就是把这个政策在朝堂和地方两个地方使用。”
刘彻虽然见多识广,基本的治国之策都很清晰,但听到霍去病这么讲还是搞不懂他到底在说什么,非常疑惑。
“既然你不能把这些诸侯王在地方的势力一下子收归中央,那就逐步一点一点削弱他们的势力。”
刘彻点头。
“应该怎样逐步削弱呢?”
“继续施恩!”
“你不是说施恩没效果,还会适得其反吗?怎么还要施恩?”
“你别急,听我慢慢讲来。”
石头和春陀在厨房门口,远远看着刘彻和霍去病二人谈的正欢。
二人都不敢前打扰,找了个角落,搬了两个凳子坐在一边。
一方面,确保二人谈话不受影响,另一方面,确保没有人偷听。
院内的这场谈话,霍去病结合系统知识,又经过了深思熟虑,想法已经比较成熟,对刘彻来说是一个全新的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