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墙上,每个人都紧握刀箭,等待前方消息,一场战斗迫在眉睫。
碎金镇里,在金三重的院里,破旧的棉帘遮挡住油灯光亮,糙酒辛辣的味道混合着浑浊空气充斥房间。
炕上,金三重正跟五个男人在喝酒。
消瘦的“三重媳妇”掀帘进屋,低头把一大盘鸡肉端上桌,又躬身退下,轻飘得仿佛是一道影子。
“三重大哥,你以前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在镇上说话谁敢不给几分面子,两年不见怎么混成这样子了,让小弟好生心疼。”
一个二十五六岁年纪的男子叹息着,很是为颓废的金三重抱不平。
金三重呲溜喝一口酒,睁着酒意朦胧的双眼斥道:“唐项,你别看我瘦,大哥我现在依然是条汉子,只是病魔缠身,一时半会没养好而已。”
叫唐项的男子呵呵一笑:“以后小弟会像今天这样,经常来看大哥,大哥以后该吃就吃该喝就喝,只管好好养着。”
金三重家里穷得连过年都看不到一滴油腥,桌上的鸡还是唐项从七里县带过来的。
金三重感激道:“哎!还是唐兄弟好,不亏我们是过命的交情。”
唐项呵呵一笑:“那是当然,只是小弟刚出去时也是混得揭不开锅,天天都念着三重大哥当年的好才熬到现在。”
这种肉麻的话听得几人都闷声不答。
金三重却是眉开眼笑,很是受用。
唐项闲话几句就问起碎金镇的事:“卫所有多少人,那些军士每天要来镇里不?”
金三重摇头:“卫所的人不跟我们接触,我不知道里面驻着多少人。
军士走得多的地方就是杂货铺子,薛军户的酒桌,还有就是镇外宋家。”
唐项点点头,若有所思:“你说那个宋家,就是种菜的那家军户?”
提到宋家,金三重原本已经浑蒙的眸子一下亮了,闪烁着阴毒光芒:“就是那家,你不知道那宅子里有妖物,有鬼怪,谁去谁倒霉。”
唐项看看他脖子后方的一条泛红疤痕,想起自己下午刚来时听到的话,眼中顿时露出鄙视。
在七里县,他就听到闵乾德逃回来的那个手下说,碎金镇那个女东家有蹊跷,他是亲眼看见闵乾德才捏住那女人,就浑身抽搐,然后很快死了。
唐项还亲自找到闵乾德的尸体看过,无伤无痕,只是怪异的扭曲着,好像心窝疼痛。
而那个把韩大傻打死的人则明显头顶骨头塌下一块,脑浆子都出来了。
在他想来,闵乾德一直患有心疾,这些年只要喝多酒就要发作。
为了堵住韩明,闵乾德顶着寒风吹了一上午,人早就受不了
那个姓宋的女人只是巧合遇上闵乾德发病而已。
至于什么冒白烟,肯定是为了怕别人指责不救人故意编出来的。
比这个还夸张的事,他唐项当初都说过。
现在金三重也去闯过宋家,不就好好的活着。
还有那韩明更是活蹦乱跳,比以前还活得滋润。
金三重没有注意到屋里几人的眼神,还在喋喋不休的说着碎金镇上的事:“我听人说,薛军汉这几趟卖菜就挣个七八两银子,你们不知道,宋家后院里种了好多菜,今天薛壮卖的豆角茄子,就是在里面。”
今天薛壮送去的菜里面,除了平常的大白菜小青菜,还有一小撮嫩豆角,五根肥肥的大茄子。
这可是真正的新鲜货,天香楼给出一两银子一斤的价格,还说有多少要多少。
单凭这一天,卫所就拿到八两银子,薛壮也是喜笑颜开,回来时还买了好些酒水。
唐项此时听到豆角茄子,嘴角上翘,露出轻笑,几个茄子算什么,要弄就要弄种茄子的人。
况且宋家是军户,连官府都不管,只要绑住带走一卖,就是高价。
就在这时,突然镇外响起一阵尖锐铜哨声,唐项翻身下炕,五人惊慌冲出屋门,才一出门就僵在原地。
此时,碎金卫所的方向火光熊熊,映红半片天空,随着夜风还有人声呐喊。
很快人声转了方向,夜风里归为平静。
军士不是冲镇上来的。
“怎么回事?”一人声音颤抖的问道,刚才那一声是卫所在调兵,把他吓得够呛,还以为是来抓自己一伙的。
唐项也吓了一大跳,见卫所那边只有哨声不见动静,才知道是误会。
他在碎金镇混了五年,对这里地形了如指掌,脑中此时开始疯狂盘算:军士去的方向应该是新修的关墙,难道又是狄族人过来了?
不对,五年前那帮狄族人在得手之后,早带着贩卖人口的银钱逃进狄虏草原深处。
没有人引路,他们根本不敢过来,更何况这里还有一个卫所的军士在。
唐项在院里望着那片天空呆了几息,突然一拍大腿,低喊一声道:“哥几个听着,应该是老山林的那帮人又出来了,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我们也不能等,得抢先动手。来,进屋里细说。”
五个人又钻进屋里。
金三重见几人神情慌张,顿时心里生疑,眼睛瞪得滚圆:“你们来这里是想干啥?”
“三重大哥,想不想发家致富?”唐项压低声音道。
“啥意思,你说明白?”金三重酒意顿消,一下坐直身子,他隐约知道唐项要干什么,五年前这些人就干过。
唐项从炕沿下拖出一个大大包裹,解开外面缠着的羊皮,露出几把刀。
他今日借口要寻亲,跟随卖菜返回的薛军户,来到碎金镇上拜祖坟。
薛壮初时还有怀疑,可跟薛壮同行卖菜的两人纷纷与他作证。
说唐项原本就是碎金镇的人,只是需要挣钱养家才去七里县做生意。
现在已是年末岁尾,回来祭坟也是应该的。
有人作证薛壮自然打消怀疑,唐项又送了几样东西,就连带的这个包囊都没有翻开。
此时看见长刀,金三重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唐项扯过羊皮慢慢擦拭着刀口,低声道:“三重大哥,实不相瞒,我们兄弟几个是看那薛壮卖菜挣钱,也想找几个银子花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