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朵完整的海棠花,在两个人并举在一起的胳膊上,盛开着,鲜艳欲滴,完整无缺。
作为接头暗号,这朵海棠经历了多少曲折啊……它的身上浸染了烈士的鲜血,见证了敌人的屠杀,经历了战斗的枪弹……
现在,终于完整地拼在一起。
……
胡婉婷开口说道:“先生,请问,你们村有唱戏的吗?”
“有,”丁飞虎回答:“其中有个名角,叫做花海棠。”
……
这两句暗号,本是他们和联络员接头时所用的暗号。
现在,胡婉婷拿来与丁飞虎互相问答,是在进一步核实身份。
一切都对上了。
暗号、海棠图案……完全吻合。
这就已经完全证明,胡婉婷才是上级特委派来的特派员。
其实,从她把侦察队从敌人的合围里救出来这一行动上,已经能够证明她是自己人了,还有什么能比战场上的救助,来得更为直接呢?
……
丁飞虎不禁火冒三丈,破口大骂起来,“奶奶的,我们被骗了,那个胡令海,一定是假冒的……”
没错,此时,他已经彻底明白了。怪不得,迷谷岭上,出现了那么多奇怪的脚印,怪不得,胡令海对于下山集合,颇为不愿意,怪不得,他不同意突围……
而且,自己把这半朵海棠花的纸条,交给他的时候,胡令海根本就没懂是什么意思,装模作样的看了看,又还给了丁飞虎。
当然,丁飞虎也没明白这半朵海棠是什么意思,以为这就是证明自己身份的物件呢。
因为联络员的牺牲,阴差阳错,大家都稀里糊涂,没搞懂接头的具体细节,从而让胡令海钻了空子。
现在丁飞虎已经完全明白,胡令海让侦察队全体集中,唯一的目的,便是要把他们全体歼灭,一网打尽。
奶奶的,好阴险恶毒啊……
……
胡婉婷问丁飞虎,“那个胡令海,是怎么回事?”
“我们按照联络员的指令,到别古寺来和特派员接头,结果一到那里,就碰到了胡令海,他自称为特派员……”
胡婉婷点了点头,“到别古寺接头,是没错的,问题是,他怎么知道的这个情况?”
“这个……”丁飞虎摇了摇头,“难说了,不过,这也好办,把这个家伙抓起来,审一审,就知道了。”
“嗯,”胡婉婷点了点头,“事不宜迟,尽快审问,绝不能让敌人总粘在咱们身上。”
“好,特派员,你放心吧,我们干这事,最拿手。下面,我先让你看一出好戏。”
……
在另一间低矮的小屋里,胡令海脸色阴沉,掏出一只纸烟来,就着油灯点燃了,狠狠吸了一口。
旁边当他“临时警卫员”的小毛,坐着个树墩子,倚在门口,笑嘻嘻地伸出手来,“特派员,给我一支烟,行吗?”
胡令海皱着眉头,掏出一支,默默递给他。
小毛也凑在油灯的火头上,点燃了纸烟,吸了两口,满意地点了点头,“好烟,特派员,您这烟是正经货,味儿正……顺便告诉您,我当年在北平大集成卷烟成当过童工,对这个是行家。”
胡令海吐着烟雾,没理他。
一阵轻轻的脚步声传来,丁飞虎和胡婉婷,一前一后,迈步走进屋内。
丁飞虎已经恢复了那副笑眯眯的模样,对胡令海说:“特派员,这位是村里的妇救会主任,她帮咱们安排食宿。”
“你好,”胡令海走过来,和胡婉婷握手。
胡婉婷嫣然一笑,礼貌地打招呼,“八路军同志,你好。”
丁飞虎坐在小毛旁边,问胡令海:“特派员,上级拨给咱们的武器弹药,什么时候运来?”
“快了。”
“他们走哪条路线?”
胡令海一愣,“走……冷口路,从京西运过来。”
“那条路能走么?”
旁边的小毛嘻嘻一笑,“特派员,顺便告诉您,冷口路沿线全是鬼子的据点,根本就走不通,咱们八路军人员货物,从来没有走冷口路的。”
“那我就不知道了,运输,是他们的事,不归我管。”
丁飞虎点了点头,“最近日本鬼子很猖獗,特派员,特委的驻地也一定形势紧张吧?他们现在在哪儿?”
“这个……特委驻地,是秘密,不能随便对别人说。”
“哦,特委的包副主任,身体还好吧?”
“老包啊,很好,临来的时候我们俩还一起吃了饭。”
小毛又在旁边发话了,“特派员,顺便告诉您,包副主任半年前就调到我们冀东,任副司令了,你们俩一起吃的什么饭?嘻嘻……象孙悟空一样翻个筋斗云,跑过去么?”
胡令海的脸变成了黑灰色,辩解道:“我说的,是另一个姓包的同志。小毛同志,你对我讽刺挖苦,这是什么作风?”
丁飞虎接上话茬儿,“特派员,别理他,对了,我想起件事来,你奉上级命令前来,应该有特委的证明信,我们忘了查验了,请您拿出来,我们看看,好吗?”
“咳,”胡令海摇了摇头,“说起来让人气愤,我走到半路上的时候,遇到鬼子检查,匆忙间把证明信吞到肚子里了,这也是为了防止暴露嘛,请你们谅解。”
“没关系,您还记得证明信下面的落款吗?”
胡令海眼珠转了转,没有立即回答。
丁飞虎、胡婉婷、小毛都眼巴巴地瞅着他,看他如何回答。
“这个……匆忙间,我也记不清了,应该就是京西特委吧……也许字词间有出入,我哪里会注意这些小细节?”
“嘻嘻,”小毛咧嘴一笑,“特派员,顺便告诉您,秋天的时候,特委的印章在战斗中失落了,从那儿以后,上级就不再使用印信,都是用暗号……”
“那是以前,”胡令海大声嚷嚷起来,“现在特委新刻了印章,你们没接到通知而已……”
“顺便告诉您……”
“你算了,”胡令海劈头打断小毛的话,“少跟我来这套,小毛,丁飞虎,你们跟我唱这一出双簧,是什么意思?”
“我们的意思很明白,”丁飞虎收起了脸上的笑容,“请你老实回答,你是怎么知道我们要去别古寺的?”
胡令海把烟头扔在地上,瞪起眼睛嚷道:“丁飞虎同志,我抗议,你这是在怀疑我,怀疑上级派来的特派员,你这是无组织无纪律……”
丁飞虎眯了眯眼睛,冷冷地说:“胡令海,我给你十分钟的时间,愿意老实交待,欢迎,不想交待,也随便。”
“嘻嘻,”旁边的小毛摇头晃脑地说:“胡假冒特派员,顺便告诉您,我苗小毛对审问敌特,向来有一套,你要不要试试?我很乐意让你见识见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