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子的反击开始了。

歪把子机枪，架在了沟里的石头上，朝着山坡上“嘎嘎嘎——”一通扫射。

一群群的鬼子兵，呐喊着，整理好队形，重新发起了冲锋。

这回的进攻，他们是有组织，有准备的。

兵力展开来，前面是鬼子兵，后面是伪军，一层层一排排，列成了战斗队形，散在山沟里，山坡上，呈扇面散兵线，利用着山里的石块坡岗作掩护，逐次推进。

这才是真正的进攻。

“叭叭叭，嘎嘎嘎——”枪声密集起来，一串串子弹，飞向山坡，“咣——”掷弹筒的炮弹，射在山坡上，炸起一片碎石尘烟。

……

丁飞虎指挥着战士们，迅速回撤。

有些战士比丁飞虎还贪婪，舍不得战利品，拣起来没完，丁飞虎不得不大骂着催促：

“不要命了，赶紧撤，那个破眼镜你拣它干什么……奶奶的，快撤——”

叽里骨碌，战士们乱纷纷地撤回山头上，有动作慢的战士，被敌人密集的子弹击中了，负伤了，倒下了，丁飞虎和其它战士，赶紧背负起伤员，冲上山坡。

“噼噼叭叭，”山岗上的石头，被鬼子的枪弹打得乱迸乱飞。

宋时平气急败坏地嚷道：“丁飞虎，我说什么来着，我说什么来着——咱们挡不住鬼子的火力，你看见了吧？”

丁飞虎说道：“宋教员，同志们打得很好。”

“不行呀，按照苏联红军步炮协同教程，鬼子的远程梯次战术已经展开了，咱们不能实现有效阻击，应该赶紧撤退。”

“好，那你先带头撤下去。”

丁飞虎心里有些冒火，心说：这个紧急时刻，你跟我磨叽什么？拿着苏联红军的步炮协同教程来教训我……老子手里哪有大炮？

宋时平还在嚷嚷，“丁飞虎……”

话没说完，一串子弹飞过来，“嗖嗖”地从头顶上飞过去，扯起一溜冷风，把宋时平头上的一顶制式军帽，给掀掉了。

宋时平吓了一跳，赶紧一缩脖子，后半截话给憋回去了。

“护送宋教员撤下去。”丁飞虎头也没回，大声喊道。

喊完了，他不再理会宋时平，举起手里的驳壳枪，朝着坡下攻上来的鬼子兵，“叭，叭，”打了两枪。

旁边的战士们，也都趴在石头后面，冲着鬼子开枪。“叭，叭叭，”枪声凌乱地响成一片。

鬼子这回学乖了，不再一窝蜂地猛冲，而是猫着腰，利用机枪、步枪的射击为掩护，隐藏在一块块乱石后面，梯次推进，交替跃进，这一手战术，非常奏效，很快攻过了半山腰，冲到近前了。

八路军的火力，太弱了。

枪声，根本就连不成一片，而且最缺乏战斗中最有利的长枪。

情况，逐渐严重了。

丁飞虎高声喊道：“手榴弹，准备手榴弹，听我的命令，一起投弹——”

战士们纷纷掏出手榴弹来，揭盖拉弦，丁飞虎一声令下，几十颗手榴弹，一起扔了出去。

就象天空中飞过了一群黑色的飞鸟。

“轰——轰轰——”

连续的爆炸，把山坡炸的浓烟滚滚，黑烟白烟，淹没了整个山岗，乱石横飞，火药味儿四散。

……

趁着这一阵手榴弹的爆炸，丁飞虎把手一挥，“同志们，跟我撤。”

他带着战士们，撤下山头，朝着后方急急地跑下去。

撤退，也是一门技术，丁飞虎将全分队几十名战士，分成若干小组，互相配合，分散开来，这样可以互相掩护，增加安全保障。

“别往一块挤，散开，”丁飞虎一边跑，一边提醒大家，“交替掩护，利用地形……让背伤员的先撤。”

应该说，暴动队员们多是山里出身，翻山越岭不是问题，既快又灵，象一个个狸猫一样窜蹦跳跃，眨眼间便撤下山头，钻入沟谷。

队伍迅速后撤。

丁飞虎发现，胡婉婷率领的另一个分队，也已经撤下去了。

“很好，”他心里很满意，这一仗，达到了预期目的。

鬼子漫山遍野地追过来了。

“啾啾啾——”一阵阵子弹从头顶飞过。但是丁飞虎并不担心，这种随便射击的流弹，命中率很低，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丁飞虎带着第一分队的战士，拔腿飞奔，顺着一道崎岖的山谷，又登上另一个山包。

鬼子仍然紧追不舍，他们展开强大的火力，机枪、步枪不住地射击着，掷弹洞的炮弹，一发发地在山里炸响，掀起一阵阵浓烟。

这种“奢侈”的打法，令八路军无比羡慕嫉妒恨。

田二牛恨恨地骂道：“奶奶的，就是仗着枪多，子弹多罢了，老子要是有那么多弹药，早把你们送回姥姥家去了。”

他骂完了，又冲着周围的同志们嚷嚷起来，“喂，喂，你们谁拿了我的水壶了……我的水壶哪儿去了？”

刚才他冲下山去的时候，除了缴获了一把三八枪，还缴获了一只鬼子的军用水壶，就是那种小巧精致的铁壶，在战场上非常实用。

旁边有人骂道：“谁看见你水壶了，你咋没把自己丢掉？”

“田二牛，你手里那把枪，给我吧，一会再让你弄丢了，多可惜。”

“放屁，想要我的枪，做梦吧，谁看见我的水壶了？”

……

鬼子追着丁飞虎的屁股，一股劲地冲锋，直打得八路军“狼狈逃窜”，正在追得得意，忽然侧面响起枪声来。

“叭，叭，嗵——”

有步枪，还有老火枪。

同时，一阵喊杀声传过来，“杀啊，冲啊——”

嗯？又有八路军队伍杀过来了？鬼子队伍立刻停止追赶，掉转身子，对付这只侧面杀过来的不速之师，机枪、步枪的火力，掉转方向，朝着侧面“突突突”一阵猛扫。

对面，八路军的火力，似乎也挺猛，一阵“咕咕咕”的机枪声，响个不停。听声音，很象是水压式重机枪的声音，和步枪声、土枪声混杂在一起，非常激烈。

八路军有机枪？

这事可值得重视。

鬼子不敢怠慢，指挥官一声令下，队伍摆开队形，朝着侧面展开梯次攻击，因为惧怕八路军的机枪，因此非常谨慎，散成“尖刀形”冲锋阵形，在歪把子机枪的掩护下，以小群多路，向前冲击。

可是……

刚刚被追得“狼狈而逃”的丁飞虎第一分队，又返身杀回来了。

丁飞虎见鬼子被侧面吸引，立刻改变战术，不再后撤，而是上前夹攻。

“叭，叭叭，”凌乱的枪声在鬼子侧后热热闹闹地响起来。

这种打法，令鬼子异常恼火。

八路军，几乎总是不按套路出牌，你摆开阵势打，他就跑了，满山遍野乱窜，你追过去，又指不定从哪里冒出一股人马来，稀里哗啦干一通。

你不想理他了，他却又跑过来，跟你缠起来没完。

永远是“使不上力”、“对不上点儿”的节奏。

这，就是八路军的“麻雀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