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侧面攻击鬼子的八路军,其实是邓政委率领的其它部队,再加上暴动队的“第三分队”。他们配合丁飞虎,在敌人追击第一分队的时候,突然从侧面杀出来,开展火力支援。
他们的火力竟然这么厉害吗?还有重机枪?
当然没有,别说机枪,他们连步枪也没有几只,主要火力,就是赵栓子、史大刚他们那几个侦察队员,手里的短枪。
再加上几杆打猎用的老火铳。
那“激烈”的机枪声,其实是把鞭炮给放在铁桶里点燃了,噼噼叭叭的爆炸声,被铁桶给放大了。远远地听上去,就有些象是水压式重机枪的声音。
他们的侧面进攻,只是“雷声大,雨点小”,一阵乱哄哄的呐喊,打了几枪,放了一阵鞭炮,看看鬼子摆开阵势要杀过来,便悄悄收起队伍,脚底板儿抹油,顺着山坡溜走了。
……
鬼子气急败坏。
八路军这种“啄一口就走”的打法,令他们火冒三丈。
几百兵力,朝着山头上猛攻一阵,等到冲上来了,却发现八路军早已不见了踪影。
而身后又不知什么地方,响起了枪声。
你再乒乒乓乓地追过去,猛冲一阵,他们又不知道逃到哪里去了。
群山峻岭中,八路军跟鬼子伪军们,藏起了猫猫。
沟沟坎坎、坡谷山涧里,似乎哪里都有八路军的影子,这里打几枪,那里打几枪,但是……你往哪里追,也追不到。
这算是个什么仗?
“叭叭,怦怦,嘎嘎嘎——轰——”
枪声,爆炸声,一阵阵地乱哄哄地响着,山里面,热热闹闹。
……
折腾了半天之后,日本鬼子终于弄明白了。
追着八路军钻山沟,根本就没有任何意义。这些泥腿子八路,窜山越涧,比豹子还灵,捉是捉不到的,再这么胡冲乱闯下去,累死也没用。
指挥官下令:“脱离战场,杀奔皂角峪村里。”
敌人开始整顿队形,收缩兵力,不再理会八路军的袭拢,向村庄的方向前进。
应该说,这一招,做对了。
杀奔村里,不再跟八路军转山头,是上策。但是……现在时间可不太妙了。
折腾了这么半天,天色已经近黄昏,山里的夜,来得又早,太阳在西天晃了两晃,很快就要坠落西山了。
……
鬼子伪军的人马,终于从山路上冲出来,杀气腾腾,直奔皂角峪村。
这群在山里吃够了苦头的人,把一腔怒火,都发泄在村里。
还没开到村头,便朝着村庄“噼噼叭叭”先打了一阵枪弹,拿着掷弹筒,朝村里“咣咣”打了两炮,把村里的柴垛给打着了,冒起一阵阵浓烟。
小小的村庄,寂静无声,既没人应战,也没有任何声息。
指挥官一举战刀,“古里稀里——”
鬼子在前,伪军在后,嗷嗷乱叫着,象是凶恶的兽群,一堆堆地窜进村里。
……
村外,丁飞虎带着战士们,紧紧监视着鬼子的动静。
这时候,宋时平一瘸一拐地找到了丁飞虎,急三火四地说:“小丁呀……”
丁飞虎暗皱了皱眉,这位大仙儿,又要捣什么乱?
只见宋时平忧形于色,急急地说道:“小丁呀,鬼子攻进村里了……这可不行呀。”
“为什么不行?”
“这是咱们的根据地,百姓的家业,咱们的后方基地,让鬼子糟蹋了,那损失可就没法弥补了呀……得把鬼子挡住。”
“咦?宋教员,你不是说,鬼子兵力火力太强,不能硬挡吗?”
“可是,村庄被鬼子毁了,咱们怎么对群众交待?”
丁飞虎耐着性子向他解释,“损失,我也不愿意,但是村里地形平坦,不易撤退,咱们硬上去挡,会遭受重大伤亡,这和山沟里不一样……”
“丁飞虎,你真是不可理喻,一会勇敢得不得了,一会又怯懦得不得了,这叫做冷热病,不坚定,当年苏联红军防守霍尔姆林基地的时候,罗斯科夫斯基将军下了最大的决心,浴血奋战取得重大胜利,坚定,就是胜利的保障……”
“可这儿不是外国,”丁飞虎忍不住了,冲着宋教员嚷嚷,“我不能让战士们去硬闯鬼子的火网,那不值当,是房子重要,还是人命重要,你算算哪头儿合适?亏本的买卖我不做。”
“同志,”宋教员也急扯白脸地叫嚷起来,“这是战争,不是做生意,你不能犯小农主义……”
正在两人象个好斗的公鸡,伸着脖子吵嚷时,胡婉婷跑了过来。
她穿了一身黑棉袄,戴着棉帽子,头发塞在帽子里,从外表几乎就看不出女性特征了,象是一个“大男孩”,滚了一身的土。
瞅瞅丁飞虎和宋时平的架势,胡婉婷眼珠一转,便弄明白了原委,她提着手枪,走到宋时平跟前,微笑着说道:“宋教员,你别跟丁飞虎一般见识,他是大老粗,不懂礼貌。”
宋时平脸色一红一白,抑制着怒气,扶了扶眼镜,作出一副“高姿态”,恢复了平日的文雅气,“没有,婉婷,我没有……我只是跟他做战术上的争论。”
“宋教员,争论是好事,真理越辩越明,不过现在不能争,战机稍纵既逝,丁飞虎是战场指挥员,所有人都应该听他的。”
胡婉婷虽然语气柔和,但是态度很坚决。
“好吧,”宋时平脸色有些难看。
胡婉婷冲着旁边的赵栓子使了个眼色,“快护送宋教员下去,保证他的安全。”
“是。”
……
丁飞虎朝着胡婉婷摊了摊手,咧了咧嘴,“我没想跟宋教员吵,真的……”
胡婉婷冲他一笑,“我知道。”
笑容里,又显出这是个美丽柔和的年轻女性来。让丁飞虎感觉心里挺暖和,他从胡婉婷的笑容里,读出了对自己的信任。
本来想跟胡婉婷解释解释,现在丁飞虎觉得……不必了。
有时候两个人的眼神一交流,便互相明白了,用不着再说话,一颦一笑,一个表情,使无数的话语顿时消融,意会已经入心。
这种感觉……真舒服。
“丁飞虎,你赶紧部署战斗。”胡婉婷说道。
“好。”
说话间,赵栓子又跑了回来,丁飞虎问道:“不是让你保护宋教么?”
“哼,”赵栓子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地嘟囔道:“这个外国死鸡,‘咯咯大,咯咯个……’白话他那一套洋泾浜,烦死人了,搞得人脑袋疼……”
丁飞虎急了,“那怎么行,你怎么能把他丢下,出了危险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