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澹洲转身,背对着二人:“既然要走,那就走吧!”
走的远远的,不要再回来了。
他只当看不见,听不见。
“宋澹洲!”惊蜇扑向窗户,拽着宋澹洲的衣袖。
沉无妄隐在昏暗之中。
宋澹洲浑身僵硬,却没有回头。
他不能回头。
惊蜇哽咽着,紧紧的抓住他:“对不起,我帮不了你,我不能将龙心给你,宋澹洲,我走了,你怎么办啊。”
“你会不会死啊…”
她不敢放手。
她怕放手了,就再也看不见了。
宋澹洲侧身,将她的手指掰开:“惊蜇,走吧!你走了,我就再也不会害怕了。”
“可是…我怕啊…我怕再也见不到你了啊?”惊蜇侧着脸看着宋澹洲,珠泪不断:“我们还能再见啊,还可以吗?”
“惊蜇,每个人都自己应该做的事儿,我可以骗你,你也可以逃走,你没有对不起我,也不要害怕。”宋澹洲侧身一笑,露出森森白牙,他问道:“惊蜇,如果我死了,下一世你会来找我吗!”
“不要,不要,我不想你死。”惊蜇摇头,声音颤抖。
“我也不想你死!惊蜇,走吧,快走!你说过的,做了决定就不要回头,回头,我们两个都活不了了。”宋澹洲深深地看了惊蜇一眼,似乎想将她的模样刻在骨子里。
如果有来生,他一定会在次喜欢她的。
“惊蜇,走吧,我们总要有一个人活着吧。”宋澹洲转身,抓住惊蜇的手臂,将人朝着沉无妄推去,看着沉无妄道:“快带她走,这院子人多眼杂,只怕是你们还没出去,就有人来了。”
“宋澹洲,或许我们可以再想想办法,还会有别的办法的啊。”
沉无妄抓住惊蜇挣扎的手臂。
说的好像是让给他一样。
宋澹洲:“惊蜇,我们都有各自的责任,你说的我都记得。”
“回去吧!你不属于这里。”
宋澹洲大手勾着窗户,看着哭的不能自抑的惊蜇笑了笑,将窗户关上。
“宋澹洲……”
宋澹洲靠在窗户上,脱力的叹了口气没有回答。
做了决定,就不要回头。
“三七。”
“啾——”
一声鸟鸣,巨大的黑鸟在房顶只是展翅鸣叫。
宋澹洲看着从房顶落下的瓦片,黑鸟盘旋在头顶,带着背后的两人飞远。
浑身漆黑,拖着长长的尾巴,落下几根羽毛飘荡在空中。
宋澹洲上前几步,接住一根,定定的看着,如同柱子一般伫立。
他不知道这么做对不对。
但是他知道他对不起自己的族人。
宋澹洲胸口像是堵着什么,他忽的弯腰,吐出一口鲜血,颤颤的倒地。
天旋地转,连同那一片飘飘扬扬的黑羽都在离他远去。
他们是一场无解的棋局,本该一往无前直破敌方城池,忽如一夜春风来,吹散了本就已定的结局。
最后,难得两全。
谁都辜负。
“咔嚓——”
“主子…主子……”
*
蜇海畔。
惊蜇跪坐在海边,双眼浮肿,无神的盯着大海。
天色未明,于海际露出一点点鱼腹白。
沉无妄和三七坐在她的旁边。
沉无妄恨不得撕了白龙女,可是白龙女已经死了,他去撕也没有用。
沉无妄:“你有没有想过,这一切都只是一场梦而已,宋澹洲也不是你的宋澹洲,你不需要难过,也不需要伤心。”
因为他一直在啊。
三七眼睛转了转:“对啊,别伤心,你伤心,旁人也会伤心的啊。”
就例如他的主人啊。
求求了。
他伤心就容易折磨他这个小可怜。
“如果这是一场梦,那是不是我就不是神了。”惊蜇抬头。
梦醒了,就会遇见宋澹洲。
沉无妄点头:“不是。”
“如果我不是神,不是龙女,是不是我们的结果就不一样了,我想帮他,我真的想帮他的。”惊蜇转身抓住沉无妄的胳膊,眼中金光,哀求的质问。
“我不想一个人长长久久的活下去,海里…海里再也不是我的家了。”
没有了宋澹洲。
蜇海也不是她的蜇海了。
沉无妄:“……”
怎么还是这个宋澹洲啊。
“你若不是神,你和宋澹洲根本就不可能相遇,一开头就是利用,你觉得你们会有好的结局吗?”沉无妄慢吞吞的道。
一开始就错了。
两人的身上都有这不可推卸的责任,偏偏这两人的责任还互相冲突。
宋澹洲一开始就错了,后来又一步一步的错上加错。
她想帮宋澹洲。
他也只想救他的楚宴宁。
沉无妄指尖微动。
既然,惊蜇注定会被剜心,那是不是在这个梦里,也必须要被剜心!
她在乎蜇海,他可不外乎。
“我有一个办法。”
—
“记住了,抓龙女,要活的。”
“是。”
洪山拿着一条铁链,紧紧的攥在手里。
树林里的穿梭的人,动作干净利落,训练有素,朝着密林之中围补。
高高的枝头上,惊蜇靠坐在树干上假寐。
头顶上盘旋这一只黑鸟,时时汇报这来人的位置。
三七听着林中的动静,飞回惊蜇的身旁,声音里带着兴奋:“主人,你等得人到了。”
惊蜇缓缓张开眼,起身飞落在草地上。
她负手看着不远处的来人。
心情大好。
洪山带着一群人,手上缠着一条铁链,远远的笑眯眯的对着惊蜇道:“惊蜇姑娘,半月不见别来无恙,主子病了,临终前,想要见一见惊蜇姑娘。”
惊蜇勾唇:“是吗!不想要我的心了吗?”
洪山对她已经知道他们的目的并没有什么奇怪的,从她逃走就可以窥探的出,他们的目的暴露了。
“姑娘的心,我们自然是要的…”
“那就来拿吧!”惊蜇伸出手卸下防备,示意她不挣扎。
洪山狐疑的看了看周围,他和惊蜇相处了也有好几个月了,眼前之人的性格好像个他记忆中的惊蜇姑娘不太一样啊。
莫不是有诈。
“惊蜇姑娘,你最好听话,否则,主子的命我就不敢保证了。”
“呵!”惊蜇笑了。
“不是想要我的心吗,我给你们,你们怎么害怕了呢?”
“姑娘就这样妥协了,不可能吧。”
这世间真的会有人,甘心赴死而不挣扎的吗!
他不信。
“回来的这半个月,我想清楚了一些事儿,我的情郎都在你们手里,生死一线,我不想他死,所以我替他死,来吧,抓走我!”惊蜇黝黑的眸子盯着洪山。
洪山竟然觉得毛骨悚然。
惊蜇故意道:“怎么,你不会怕了吧!千里迢迢来抓我,我在你眼前却不敢动手,啧啧啧,真怂啊。”
“你们不动手,我就回去了。”
“我们怎么会…怂呢!”洪山看了一眼身后的人,将铁链扔给他:“去,用束妖缚将她捆住,手脚都不要放过。”
“是。”
惊蜇看着来人,笑着伸出手。
来人盯着她的目光,颤抖着将束妖缚捆上。
惊蜇转了转手腕,铁链叮当作响,她扭了扭脖子,主动的朝着出去的路走去,路过洪山时,她似笑非笑的道:“走吧,等什么呢!”
洪山:“………”
到底谁才是阶下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