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王朱恭枵万万想不到,自己苦心孤诣建造的王屋太行防线,会这么轻而易举的被孙杰的兵马攻破。
他以为他自己拿出的那些钱能够将这道防线打造的固若金汤,殊不知,他手下的那些人个个都是贪污腐败的好能手。
怀庆府很快落在了孙杰的手中,梁大壮在这里休整了两天,随后兵锋向南直逼洛阳。
那坎坷的道路,虽然对车队的行进有一定阻碍,但和传统的步兵行进,依然拥有很大的优势。
梁大壮的兵马就这样光明正大的朝着洛阳而来,可洛阳城中的这些人,并不知道他们已经大难临头。
福王还在王府里盼望他希望孙杰能够派出援兵拯救他于水火之中。
如果孙杰能够救他,他愿意将整个河南献给孙杰。
这当然只是他的一厢情愿,以孙杰现在拥有的实力,有没有他又有什么关系?
不过是不知所谓,不过是跳梁小丑。
和福王的担心不同,洛阳城中还有相当一部分人兴高采烈,气势高涨。
洛阳城最繁荣的街道,就是福王府门前的那条大街。
街道上商铺林立,各种各样的铺子、货物集中在这条街道。
和往日的繁华相比,今天却要冷淡很多。
街道上没有人来人往的行人,也没有沿街的叫卖声。
洛阳城的城门早就关闭了,那些小商小贩们也进不来。
在这条街道当中,有一个名叫“万宝杂货”的店铺。
平时卖一些针头线脑,又或者其他日常用品。
但这也仅仅是一个掩护,实际上是孙杰安排在洛阳城中的探子。
在这家店铺的后院密室七八个人挤在里面。
掌柜的高高的坐在主位上手中拿着一张宣纸。
他清点了一下面前的人数准确无误之后清了清嗓子,然后照着上面的内容大声的朗读了起来。
他的声音阴阳顿挫,这些伙计们认认真真的听着,不敢有任何疏忽。
也就是三五分钟,这个掌柜合上了手中的宣纸。
他看向周围的众人,声音再次变得洪亮:
“我刚才说的那些东西你们都记住了吗?
陛下的大军距离洛阳城已经不远了,咱们这些人一定要做好应对措施。
在城中,一定要做好所有的防范,把如今洛阳城中能探查到的所有消息全部发回去,同时策反某些心怀鬼胎的人。”
孙杰的军队几乎可以说是无敌的,即便洛阳城池高池深,但在猛烈的炮火之下,也就比豆腐渣稍微能好那么一点点。
理论上来说,城中的这些探子作用不大。
但怎么说呢,要是这些探子们里应外合,总能节省时间和物资装备。
“明白!”
这些探子们一脸兴奋。
黑夜之中,这些探子们走出了店铺,他们行走在街道上,在街头巷尾张贴着早已经准备好的大字报。
上面的内容非常简单,无非就是鼓吹孙杰在陕西的仁政以及种种政绩和辉煌,同时贬低大明王朝,还有福王在洛阳的所作所为。
也不能算是吹捧或者贬低这些探子们只是在大字报上陈述一个事实。
深夜之中,这些探子们速度很快。
他们将福王府面前的这条街道上,几乎所有显眼的位置都贴上了大字报。
当第二天的黎明到来,当城中的百姓走上街道,他们的目光被这些张贴的大字报吸引。
在一处墙壁外面,十来个百姓围在这里,对着墙壁上张贴的大字报指指点点。
一个童生站在大字报的前面,大声朗读着上面的内容。
这些百姓们大多是听一个乐子,并不知道上面的那些内容到底是什么意思。
但人群中却有福王的手下。
站在人群当中的他,看着大字报上面的那些内容,瞬间明白了为什么李朗去了这么长的时间,没有一丁点的音信。
大字报上面都已经写的很清楚了,人家压根就不想救援,而想直接把整个洛阳吞掉。
恐怕不止整个洛阳,还有洛阳后面的河南府以及整个中原。
“你们都让开,这可是杀头的东西,不准看。”
福王的这个手下,从人群当中挤了过去,一把将墙壁上的大字报扯下。
最后指着面前的这些百姓大骂。
百姓们一脸错愕,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在他们震惊的目光当中,福王的这个手下手持大字报急匆匆的往福王府跑去。
福王现在还在后院当中听着曲儿。
王府后院有专门修建的戏台,而福王坐在戏台外面的楼子里,一脸笑容的看着戏台当中的戏曲。
他端起旁边桌子上的茶杯,浅浅的饮了一口茶,随后又捻起一块糕点,轻抿一口。
听着戏台当中唱出来的唱词,时不时喝几声彩,或者从身上摸出一些散碎银子,朝着戏台扔去。
朱由崧站在他的身后,笑眯眯的拍着他老爹的马屁。
父子两人现在快乐的样子,就像街头巷尾玩着泥巴的孩童一样。
他们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担忧,如果是普通人在面对这种局面时,恐怕早就忧心忡忡,他们却大不一样。
他们两个虽然也有争霸天下的心,看他们的性格,却不支持他们这样做。
雄主,往往是厉兵秣马,积攒实力,放弃几乎所有的娱乐,将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争霸上。
他们父子俩,两人都是从小娇生惯养。
大脑里想的一个比一个好,可正儿八经做起来,一个比一个差。
刚起兵时,还有几分样子。
后面就没了耐心,加上战事一直失败,心里烦躁,更不想关心局势。
于是,他们父子俩就沉迷在戏曲的虚幻世界当中,不愿意醒来。
他们父子俩,对前途的忧虑也仅仅只是那么一两天,再怎么忧虑,也远远比不过及时行乐。
王府当中豢养了很多优伶、戏子,这些东西还没有享受够,哪里又有时间去忧国忧民呢?
再说了,在福王看来,他的手下个个都是“正直”且“能力出众”的臣子。
有他们在,又害怕什么呢?
当然了,这都是这些所谓的臣子的自吹自擂罢了。
福王轻轻的拍着自己的双手,一脸笑容的看着前方的戏曲。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小太监急匆匆的从外面跑了过来。
朱由崧看着跑过来的这个太监。皱起了眉头,一脸不满的呵斥:
“你这个那小太监还有没有一点规矩?
没看见我父王正看的高兴吗?突然跑过来,打扰到我父王的清静,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这句话把这个小太监吓得直接跪在了地上,不停的磕着头。
福王倒是没有朱由崧这么大的脾气,他笑呵呵地看着这个太监,问道:“有什么事情吗?如此慌里慌张?”
这个太监连忙说道:“殿下,张大人求见,有要事!”
福王却是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
他轻轻地摆动了一下自己的右手,目光又放在了前方的戏曲上。
随口说道:“能有什么大事?前几天不是刚刚回报唐王还在嵩县那边吗?
嵩县距离咱们洛阳还有很远,再怎么说,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就兵临洛阳城下吧。
再说了,如今大雪不断,大雪封路,他们就算过来,恐怕也没那么简单。
肯定又是这些文人的一惊一乍,虽然他们非常有本事,但这种性格和脾气却万万不可取。
行了,你下去吧,不要打扰到我看戏。”
福王就这么轻飘飘的把这个小太监打发了。
朱由崧又恢复了刚才的样子,站在福王的身后,又拍了几句马屁。
“父王说的非常正确,孩儿也是这样想的。
唐王现在恐怕还应该在嵩县那边。他们的速度就算再快,也不可能在这几天之内就兵临洛阳城下。”朱由崧笑道。
父子两人没有任何的忧思心理,他们此刻的注意力全部都在眼前的戏曲上。
甚至都不愿意多花费一点心思细想,又或者花费一点时间让那个刘大人进来。
他们两人静静的听着戏。
这种局面没有维持多久,也就是一刻钟的时间,外面便响起了吵闹声。
被打破兴致的朱由崧一脸不满的寻声望去,看到了一个读书人在王府卫兵的阻拦之下,不断的往里面涌。
一边往里面涌,还一边大喊:“殿下,大事不好,出大事了。”
手中挥舞着白花花的纸,也不知道是些什么。
朱由崧一脸不满的走了过去,他看向这个刘大人,让拦着他的侍卫把他放开。
这里是后院,也就是王府后宫。
按照这个时代的规矩,这个刘大人硬闯后宫,就是对福王的大不敬。
朱由崧觉得自己的脸面被这个刘大人给侮辱了,当下就要开口呵斥。
可没有等朱由崧开口,这个刘大人便指着手中的纸,急忙朝着朱由大喊:
“殿下出事了,真的出事了,这是在下今天早上在街道上面发现的东西,您可以看一看。”
朱由崧一脸轻蔑。
能有什么事?现在这个时候,他不觉得会发生什么事。
朱由崧一脸不忿的从这个刘大人手中取过大字报。
入眼看去,没过几个呼吸,他就变了样子。
就像是受了惊的狗,竟然不由自主的开始在原地嚎叫:
“该死的,该死的,真是该死的东西!”
朱由崧头上的冷汗就像是下雨一样扑簌簌的往地上流淌,身子骨也变得柔软,差点摔在地上。
这个样子的朱由崧自然引起了福王的注意。
福王朝这边走来,大声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竟然把你吓成了这个样子?真是没有一丁点的出息。”
朱由崧双腿发麻走不动弹,只能挥舞起手中的大字报,惊慌失措的朝着福王大喊:
“父王不好了,这个姓孙的狗东西跑过来打咱们了。”
真是废物,这种大事,朱由崧第一时间竟然没有询问事情的真实性。
“什么?”
福王惊叫一声,直接愣在了原地。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慌里慌张的加快了速度。
一把将朱由崧手中的大字报扯过。
看明白上面的内容,扑通一声瘫坐在原地。
比他的儿子还不如。
真真的一个废物。
“这,这,这怎么办?”
福王嘴巴一张一合,冷汗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额头上冒出,然后顺着脸庞往下流淌。
身体就像是筛糠一样抖个不停,这惊慌失措的样子,和刚才听戏时,完全是两个极端。
“该死,该死!他为什么要这样,我和他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他为什么要这样子?”福王尖叫出声,这尖利的声音,直接把戏台上面的奏乐惊停。
那些戏子们也止住了声音,不知所措的朝福王看去。
他本来就是一个废物,说难听点,他和猪相比,也就是会说话写字。
他只看到了别人称霸时候的辉煌,却完全没有在意到,称霸路上的那些白骨。
“咱们现在该怎么?咱们现在到底该怎么办!”
福王嘴里不停的念叨着,吓得眼神发直。
和他的废物儿子一样,根本没清查大字报的真假。
福王被旁边的卫兵架着坐在了刚才的地方,他将手中的大字报放在桌子上,荒神无错的端起桌子上的茶壶,不停地灌着里面的茶水。
想要以此,来压住自己心中的惊慌。
可那抖动不已的双手根本抓不稳水壶,一个不注意,水壶落在了地上。
噼啪一声,碎片四飞,茶水四溅。
“这该怎么办?”福王再次念叨。
朱由菘两股战战,他咽了一口唾沫,说出了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
“要不咱们赶紧跑吧?看着孙贼的兵马还没有攻打过来,赶紧跑吧!”
“对对对,赶紧跑,赶紧跑。你让府中的下人赶紧收拾收拾东西,咱们待会儿就跑,咱们待会儿就跑!”
福王就像是一个复读机一样,不断的重复着。
一旁的刘大人拍着自己的额头,一脸苦涩的看着面前的奇葩父子。
“王爷,咱们现在还能往哪里跑?北边是孙贼,南边是唐王。
咱们现在根本没有地方可去,不管去哪里都是死路一条!”
刘大人大喊,想要以此,把福王父子俩喊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