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鸢国
首都梧州城
漫天遍野的雪花肆意蹁跹的落下,青砖碧瓦,画廊雕柱,一片的银装素裹,冰天雪地。
宫廷内院,殿门大开,寒风呼啸,冰碴一瞬而过。
松软名贵的玉枕被人从精致玲珑的榉木美人榻上给扔了下来。
那冷清戾气的嘶吼声随之而来,“为什么要降和?就因为新帝根基未稳就要和吗?!”
“凤鸢国可是以武闻名的天下,以我父王的威名扫荡出来的大国!”
“本郡主不同意,本郡主死了也不会同意的!就让那个罪奴给我死了这条心吧,混账东西!”
白芍苦着脸上前,手持汤药劝声道:“郡主,您可不能说这些话啊,若是被陛下和首辅大人听见了,定会治你罪的。”
女子一身火红素衣宫袍,明艳大气的穿在身上,发髻高垂,鲜红的玛瑙碧玉珠钗插于侧鬓边,额间一抹花瓣绽开的红钿。
高贵冷艳的面容,精致立体,肌肤凝华,似上等的璞玉一般,毫无瑕疵,棕眉细微缩紧,染了鲜艳口脂的红唇,比那石榴还娇艳欲滴,怒嗤:“那就让他们治好了!”
“他们就想着让本郡主死了,好抢本郡主手中的城池!”
“本郡主不会如他们意的,本郡主要去见父王的旧部,他们定会帮衬本郡主!”
她忽然下了软榻,提着衣裙赤脚便往殿外跑去,一双潋滟的桃花眼此刻仿佛碎着雪地的冰霜。
“郡主?!”白芍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破了胆,忙放下手中的药碗,提着塌下的绣花鞋追了上去,“外面下雪,您不能赤足啊!”
外殿
白术刚端着午膳过来,就见他们尊贵的建平郡主赤着雪白的玉足跑了出去,她急忙的放下了手中的玉盘,进了内殿翻出一个墨蓝色的披风,跟着白芍一起追了出去。
好歹是在出了殿外的近道上追上了,赶忙的低下身子,让她穿好鞋,系好披风御寒。
还未待整理好仪容,尉迟鹭便推开了她们,大步往轩辕殿内跑去,雪花飘飞,披风舞动,似宫墙高垂的腊梅,只有高贵的份,没有低头的时。
一路所有的宫侍太监跪下身子,埋在雪地里深深的低俯,不敢抬高一寸。
轩辕殿的殿门被她放肆的推开,她面容冷漠,步伐沉稳,一步一步的踏了进来。
所有宫人行礼,“见过建平郡主——”
殿内议事的人因她贸然的闯入而停了下来,起身行礼,“建平郡主——”
主位之上
新帝微皱眉目,看着她低声呵斥道:“建平,你这是做什么?连最基本的礼仪都忘了吗?”
尉迟鹭冷笑一声,毫无惧意的对上他道:“三皇兄都快要将建平的城池让出去了,建平还要怎么记住礼仪?”
“大胆!”下首位之上,一位将军站起身来怒斥,“陛下是凤鸢国的尊主,怎可对陛下无礼?”
尉迟鹭视线冷冷的扫了过去,狂傲冷艳的面容森冷道:“什么狗东西,本郡主说话也是你能插嘴的?”
“无礼!你……”
“本郡主可是凤鸢国的尊主,你敢对本郡主说教?”
“微臣……”
“滚下去!”新帝冷漠横扫那位说话的将军。
那位将军忙低下头去,畏惧着身子,不敢说话。
尉迟鹭直视圣颜,逼迫道:“建平要出宫!”
“你想做什么?”
“建平要见骠骑大将军!”
“建平!”新帝的声音重了下来,怒声道:“此事非等儿戏,岂是你一个未出阁的郡主就能决定的?”
她嘲讽,“那就是三皇兄你和那个罪奴随意商定,就要定了建平吗?”
“你放肆!那是首辅!”新帝拍桌大起,震怒。
“不是吗?”她怒吼,眸光似有璀璨的泪光闪烁,“你们要和!不是要本郡主让地,就要让本郡主和亲,你们还不如直接杀了本郡主!”
新帝吼道:“不是还有一条路让你选吗?”
“那你还不如逼死我!”尉迟鹭红着双眼对了上去。
“郡主这么看不上微臣?”一道酥沉的声音从殿外清晰的传了过来,听不清喜怒。
众人闻声看了过去,赶忙的站起身,低下头行礼,“首辅大人——”
盛稷身着一袭青黑色的束腰宫袍,墨发低垂,玉冠加持,面如瓷玉,眉宇清秀,燕眸却泛着无穷无尽的冷意。
尉迟鹭回过身,恨不得扒了他的皮,抽了他的筋,怒嗤:“你休想娶本郡主,你给本郡主歇了你那肮脏的执拗!”
他勾起冷白的朱唇,轻笑:“那郡主是想和亲鞑喇?”
“白日做梦!”
“那郡主是打算割爱哪一座城池了?”
“痴心妄想!”
“那郡主还想如何?”
“本郡主想杀了你!”
尉迟鹭痛恨的想抽出长刀来,将他一劈两段,鲜血横流。
“建平,好好说话!”新帝转眸低呵着她,随即一挥手,让他们都退了下去,看他们两人道:“朕不管你们如何商议,总之,朕今晚就要结果!”
话音还未待落下,新帝便大步离开,殿门随之被宫卫阖上,阻挡了外面所有想探听的声响。
尉迟鹭恼恨的冲上前来,挥起手便要打他,却被他横折于肩前,气的双眸红润低吼:“你的命是本郡主救的,你这个叛主的罪奴!”
“臣之。”他蜷握着她的手臂,并不用劲,道:“但臣也是为您好。”
“为本郡主好?”她嘲讽出声,言语钻心剜肉,“你做的桩桩件件,哪一个是为本郡主好?收了城池,让本郡主成为丧家之犬是为了本郡主好?议和鞑喇,让本郡主下嫁那蛮夷之地是为了本郡主好?还是嫁予你,仰人鼻息是为了本郡主好?!”
“郡主何以认为,臣会让您仰人鼻息呢?”
“本郡主便是知道!”
她冷漠的推开他,坐在了一旁新帝坐过的尊位之上,这世间,也唯余她敢这么有胆子了。
盛稷缓步走了过来,没有坐,蹲下身子与她齐平道:“郡主想好该怎么选了吗?”
让一个罪奴翻身做主,骑在她的头上,不得安生。
尉迟鹭恨得刺红着双眸,倏忽的踩着他的肩头发疯,“烟州十八郡,台北三十六城是父王替本郡主打下来的,你敢割地给鞑喇,本郡主定要杀了你!”
“那郡主是要选和亲?”
“你把本郡主杀了,当成祭品端过去和亲吧!”
面前直视她的盛稷微微抬手,握着她的细足稍一用力,她便动弹不得,低笑出声道:“那从今以后,便没有建平郡主尉迟鹭,只有首辅夫人尉迟鹭!”
……
“啪——”前世的回忆及此,手中那开的娇艳的花枝便被纤指狠狠折了下来。
尉迟鹭勾起凉凉的红唇,嘲讽一笑:“叛主的罪奴也妄想染指明月?该死!”
想起那不见天日的地宫,极具压迫感的气息,她就越发的冷下了脸,宛若冰霜。
若不是因为此,她又何故选了和亲的路?以至最后,城池尽数落入他人之手,国不国,家不家?
“郡主,药膳好了。”白芍端着手中的棕木盘,小心翼翼的走了进来。
“放下,出去!”
“可是您刚生了大病,这药……”
“本郡主说,出——去!”尉迟鹭抬起那高贵冷艳的面容,桃花眸逼迫的扫视着她,自带威严。
“是。”白芍颤抖的放下盘子,屈身行了一礼,便急急忙忙的退了出去,临出门时,还差点撞向门框。
郡主本就喜怒无常,阴晴不定,如今因为大病了一场后,更加的威严压迫,冷漠非常。
尉迟鹭的视线随之透过窗外,看着那无限散发光芒的骄阳怔怔出神,距离她再次醒过来,已经五日过去了。
所有的一切,都要重新开始了。
这辈子,她要把所有的主力掌握在自己的手中,让那叛主的罪奴,给她当牛做马,鞍前马后。
休想,染指她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