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
宫廷举行盛宴,为建平郡主的十六岁生辰祈福。
百官觐见献礼,陛下太后亲临,皇子公主作陪,却也不见建平郡主一丝的笑意。
太后娘娘笑意迎迎的问道:“建平怎么了?可是这盛宴不喜?”
建平摇了摇头,抬起高贵冷艳的小脸道:“皇祖母,每年生辰都如此,建平觉得毫无新意。”
这是要责怪他这个皇伯伯没有让她出去办了?
陛下连忙的开口,面露温和道:“你这孩子,怎么能事事依你?不知道宫外的繁乱不成?出了什么岔子可怎么办?”
皇后也面带笑意的接话,“是啊,这宫内虽不比宫外有趣,但胜在规矩,不闹心。”
一旁的几位公主们,默默的低下脸去,不敢插话。
皇子们的兴趣却不在上面。
“建平知道了,建平下次不提便是。”
“这便好,这便好,除了这个之外,建平想要什么皇伯伯都依你?”
“当真?”尉迟鹭的视线看向主位之上,颇含热切怀疑。
陛下连忙重声的点头,“自然!朕是天子,一诺重金,说了,自然就能做到!”
“那建平想向皇伯伯讨个人,可好?”
陛下那儒雅清和的面容僵了一下,不自在的端起面前的青玉铜杯喝了一口浓酒,微微润了下嗓子道:“建平想要什么人?这后宫之中,还有母后做主,前殿之上,却是不能随意商定的。”
这意思是,后宫中想要谁都可以和太后说,而想要朝堂上的人,却是难的?
她勾唇笑了,如明媚的日光射进众人的心里,却又在转瞬之间即逝,端着高贵从容的姿态道:“这个人,既不是后宫之人,也不是前殿之人,而是廷狱监里,前日被罚的罪臣之子!如此,皇伯伯觉得建平,应该向何人讨要?”
话音刚落,台下一片议论,众人惊呼摇头,暗叹这位嫡亲尊贵的小郡主不懂事,连这种犯了事的罪臣之子都要讨要?
这,这不是给陛下添乱吗?!
太后先是皱眉,不解自家的嫡孙突然提出的这人是谁,是好是坏?又怎么会为了这人,大庭广众之下讨要?这不是在逼她皇伯伯做决定吗?这孩子,为什么不提前和她通个气?
结果还没有来得及说什么,就又听到台下的议论之辞后,直接冷下了一张菩萨脸,呵斥道:“爱卿们在议论什么?哀家的建平也是你们随意能非议的?”
众人连忙低下头去,不敢再言。
太后嗔怒的扫了一眼建平,才转眸看向皇帝道:“竟然建平身边缺个人,皇帝给她便是,大不了净身,安排进后宫,哀家亲自管教这人。”
陛下刚要考虑,尉迟鹭连忙开口拒绝道:“不可!他不能净身,更不能进后宫!”
这不是笑话吗?
她能让未来的首辅大人净身?
这不是断她后路吗?
“哦?为何?”陛下的视线看了过来,突然间存了逗弄之意,反正那名罪臣之后,已经被诛九族,再无翻身之力。
尉迟鹭那明亮而深沉的桃花眼看了过来,明明应该藏着潋滟多姿的眸子,此刻却一如既往的冷清如雪,谈吐风范自得道:“他不应该进后宫,他一个罪臣之子,岂配贴身照顾本郡主?”
人群之中,有一黑色孱弱的身影,缓缓的垂下了燕眸,凉凉的笑了。
“那建平想要如何安置他?”
“不是听说看顾宫门的侍卫长前几日被刺客刺死了吗?就让他去顶替这个位置,也算是皇伯伯在建平今日的生辰宴上祈福了,皇伯伯以为如何?”
陛下哈哈大笑,震响了整座庭宴,扬声道:“好啊!竟然如此,朕就把他赏给建平了,就安排个侍卫长的身份吧。”
尉迟鹭端起琼液晃荡的窑梅兰杯站起身,妖娆浓艳的火红色朝服加身,衬得眉目间的那一颗美人痣,风华绝代,魅惑勾人,微微上扬而起的朱红唇瓣,露出光洁贝齿,道:“那就多谢皇伯伯了,建平敬皇伯伯一杯,祝我凤鸢国风调雨顺,永姓尉迟!”
众人大惊,连忙颤抖着身子站了起来,共举瓷杯庆贺道:“祝建平郡主生辰千祥,福运绵长!祝我凤鸢国风调雨顺,永姓尉迟!”
“祝建平郡主生辰千祥,福运绵长!”
“祝我凤鸢国风调雨顺,永姓尉迟!”
……
晚间清风和明,月牙弯翘,夜景星辰闪烁,光影交错。
下了宴席之后,尉迟鹭急匆匆的回了寝宫,怒道:“为何不早一步告诉我?本郡主不是说了,他的事可以提前容禀的吗?废物!”
“奴婢……奴婢知错。”白芍跪下身子去,额头低的不能再低的爬伏在地面上,双肩胆寒的颤了下。
一进宫殿内,满院奴仆皆跪,“见过郡主——”
白术迎了出来,焦急道:“郡主回来了?太医刚来,此刻正在偏殿守着。”
她抬步便往偏殿走,“身子如何了?谁让他随意出去的?不知道自己身上有伤吗?”
“并无大碍,就是有些扯到伤口,渗了些血出来,郡主别担心。”
“呵,麻烦!”
白术不敢接话,随着她进了偏殿,问了太医一些话,得到了和她一样的回复。
尉迟鹭站在床边处,冷冷的扫了他一眼,转过身来看他们道:“放他出去的人,各打二十大板,逐出芙源殿!”
“郡主?!”一群人同时跪了下来,大颤。
“姜赫!”
“卑职在——”
“拖下去,杖打三十!”
“是——”侍卫姜赫微一抬手,就见偏殿外冲出来一群的侍卫,上前拖着他们便出了内殿。
“郡主饶命,郡主饶命啊!!”
“郡主息怒,我们再也不敢了!!”
“郡主,郡主!!”
她冷漠的嗤笑一声,“本郡主的规矩如此,谁若再犯,加倍惩处!”
众人应声,“是——”
身后海南黄花梨罗汉床榻上,金色丝锦勾勒的蚕丝被下,男子那立体隽秀的面容轻动,茶棕色的瞳眸缓缓的睁开,直直的盯着头顶那镌刻虎林花纹的围帐方向,泛着细细碎碎的清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