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宁王乃是守疆名将,藩地方自然也在边关。从北宁藩到大晋帝都宁安城,至少要两个多月时间。
此次护送苏颜和寿礼入京的人,是北宁铁骑的副统领明远。
“郡主,过了前面那座山,就出了北宁地界了。”
明远骑在马上,指着前面的一座山道。
苏颜看了眼暮色四合的天色,吩咐道:“让大家快点,尽量赶到前面的驿馆休息。”
明远也有这个意思,“那末将立即派人前去驿馆通传一声,让他们准备一下。”
一行人快马加鞭,到了半路,队伍却忽然停了下来。
苏颜掀开车帘,向外面问了句,“怎么回事?”
“回郡主,前面好像有人。”
明远警惕地看着前面路边的草丛,只见有个人正趴在那里,一动不动。
苏颜也向前面看了眼,“去看一下。”
明远连忙前去查看,很快回来回道:“回郡主,是个女子,不过已经死了。”
苏颜也从马车上下来,走到那女尸旁,蹲下身,将手放在她的脖颈处探了探,脉搏全无。
刚起身,就听草丛那边突然传来一声极轻微的声音。
明远立即将苏颜护在身后,警惕道:“什么人?”
没人回答。
苏颜也向刚才声音传来的方向看了眼,循着声音走了过去。
“郡主小心!”明远提醒道:“万一是歹徒杀人后藏身在此。”
苏颜看了他一眼,又向地上的女尸看了眼,说道:“女尸身上有伤,但周围地上却不见血迹,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明远不解:“为、为什么?”
苏颜道:“因为她不是在这里被人杀死的,而是带着伤一路逃到这里才死的。”
明远还是皱着眉,“郡主怎么知道?”
苏颜又看了眼女尸手中握的剑,“她手中握着剑,可见是个习武之人。而那剑却并未出鞘,可见临死前并未与人搏斗过。伤口上的血迹早已凝固,可见是受伤已久。另外,你没听出来吗,刚才那是个婴儿的声音。”
明远:“啊?”
他还真没听出来。
苏颜不再理他,继续向里面的草丛走去,千云和明远也赶紧跟了上来。
几人走了一会,便到了一处河边。因是夜晚,河面上影影绰绰,时不时还传来两声野鸭的啼叫。
苏颜向河边的草丛里看了眼,正要收回目光,就见河面上漂着一个小木船,正随着河水的波动在夜色中轻轻地摇晃着,不过被河中的芦苇给挡住了去路。
苏颜指着那木船道:“在那里。”
明远赶紧下水,游到船边,果见一个很小的婴儿正躺在里面。
“还真有个孩子!”
很快,明远便把木船给推到了岸边。这木船已经很旧了,应该是以前有人在这里打渔用的。
“怎么会有个孩子?”千云看着孩子奇怪道:“该不会是路边死掉的那个女人的吧?”
苏颜让千云先将孩子抱了出来,又吩咐:“看一下车上有没有什么吃的,先给他喂一点。”
那孩子被人惊动,微微睁开了一点眼睛,连忙哭了起来。但因饿得没力气了,声音极轻,像只受惊的小猫一般。
回到马车上,千云翻了所有的吃食,可就是没有适合这么小的孩子吃的。
正好明远过来,向苏颜道:“要不,给他熬点米汤吧,很多穷苦人家没娘的孩子,都是用米汤面糊喂大的。”
苏颜立即让明远安排人去煮米汤,又命众人原地休息。
千云抱着怀里的孩子,向苏颜问:“那这孩子怎么办?要不交给当地官府?”
苏颜看了一眼孩子,虽然这孩子身上的衣服有些脏污,人也饿成小小一团,但他身上穿的衣服,却是上乘衣料。
她又想到刚才那个女尸,那女尸的衣服也是脏污不堪,但一看就不如孩子身上的名贵,而且梳的发髻也是最常见的下人发髻。
由此可见,那个女尸生前应该是个婢女之类的身份。
一个会武功的婢女,带着一个孩子一路奔波,连伤口都来不及处理。最后在万般无奈之下,只得将孩子放在一个木船上。
苏颜稍微想了一下,便理清了这其中的大致情况,道:“不用了,如果我没猜错,他们应该是遭人追杀。若是让人知道这孩子还活着,怕也只有死路一条。”
“追杀?!”千云抱着孩子的手臂不由紧了紧,忙问:“那现在怎么办?我们此行是要进京的,带着孩子怕是不方便吧。”
苏颜看了眼孩子,却是计上心来,道:“带着他,就说是我的。也算不白养他一场。”
“啊?!”千云一惊,提醒道:“郡主,你还未出阁呢。”
“我知道。”
千云急道:“那你就说自己有孩子,此事若是传出去,你的清誉便全毁了。”
“我何时在意那东西了?”
苏颜才不在乎什么清誉,她这些年所做的一切,不就是自毁声名吗。
如今好了,老天爷送给她这么一个大礼,她自然不能辜负。
还有什么比一个女子未婚有子的事情,更能让她声名狼藉的。
“郡主……”
千云还想再劝。
“好了,”苏颜将孩子从千云手里抱了过来,吩咐道:“你去看一下那女尸身上,有没有什么可以证明身份的东西,有就搜刮了。然后让人将她就地埋了。”
千云:“……”
深更半夜,荒郊野外,让她去搜女尸的身上,这种事也只有他们郡主能想得出来。
苏颜也没闲着,她将孩子抱到马车上,先检查了一下他的身体。
首先确定了这是个男婴。
接着,她又将他的身体检查了一遍。发现他除了饿得有些虚弱以外,身上并没有其他外伤或内伤,可见被保护得不错。
检查完,苏颜又找了块软布,将孩子重新包好,将他原本的衣服和襁褓也一一检查了遍。
忽然,苏颜摸到襁褓里有个硬硬的东西,忙用匕首将襁褓上的缝线给拆开了一点,就见一块小小的金印从里面掉了出来。
苏颜将金印捡起来仔细看了看,又转头看了眼正躺在那里的小家伙。
眉头不由皱了起来。
很快,明远就将煮好的米汤端来。
苏颜将那金印给收了起来,接过米汤,见明远正要走,又叫住他,“等一下。”
明远忙转身问:“郡主还有何吩咐?”
苏颜道:“传令下去,若是有人问起这孩子的身世,就说他是我的孩子。”
“啊?!”明远也惊了一下,这件事可非同小可,忙道:“可……”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苏颜打断他后面的话,只道:“若你想为了我好,为了北宁王府好,你就按我说的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