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被居养院扫地出门后,高山本来不想管这些,只是心有不忍,否则这些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惨死在哪个角落。
虽然自己都有点自身难保。
高山走上台阶,将这三十来人聚拢起来。
这些人除了3个年龄大的,只是在哭哭啼啼的,毕竟才过上几天安稳日子,又要回到担惊受怕,有了上顿没下顿的境地,能不害怕恐惧吗。
无奈,想他高山前世今生加起来快有40岁了,现在还要哄孩子。
好不容易将几个大的哄好,让他们先带着大家离开,不要在这里哭闹,不然一会里面的人出来了,怕是要吃些皮肉之苦。
这些孩子被高山的话唬住,也不哭闹了,啜泣着,在大孩子的带领下离开。
高山看着他们离开,并没有跟上去,他还是想看看,不想再去做乞丐。
拉着小七,走在街道上,周围全是盛装的男男女女。
今日是元宵,全城都在欢庆佳节。
高山停在一个巷子口,看着来往的人群,像是被节日的氛围感染了,心中被赶出居养院的阴郁也淡了一点。
高山来到临安也有些时日,战战兢兢,艰难求生,后来被收进居养院,一直没能感受临安的繁华。
他笑了笑,今天也来好好感受一番,至于今夜要安身何处,明天要如何充饥?
呵,明日愁来明日愁吧。
随着人流走着,热闹的街市将风雪带来的寒意驱散了不少,沿街上有各种吃食摊贩,飘散而来的香气引得他和小七的独自咕咕作响,俩人还没吃晚饭。
“三郎,我饿。”小七吞咽口水,直勾勾地盯着那些食客们正在大快朵颐。
高山不知如何作答,他也饿了,只是口袋空空。
“七郎,快看,前面有傀儡戏。”不敢再看吃食,高山见到有人在耍百戏,拉着小七就往前赶去。
小七也被傀儡戏吸引,暂时忘记了饥饿。
吃饭的问题该怎么解决?
高山想着,看着挂满花灯的街道,喧嚣的人群,还有远处一座巨大灯山,由花灯层层叠叠堆成大鳌形状的灯山,极为恢弘壮观,同时还十分精巧,那是鳌山。
不知是谁喊了句,“快看,鳌山出来了。”
人群便向那鳌山涌去,街道上更加拥挤,元宵灯会节日氛围达到最高潮,天空中飘落的雪花仿佛也被鳌山震撼,为之一滞,雪停了。
高山赶紧将小七紧紧拉住,怕被人流冲散,想要向街边走去,避一避汹涌的人群。
街角有一个闲汉,神情紧张,正专注的盯着路面,不知在看什么。
好不容易,俩人挤到街边,却听“啪嗒”一声,似有什么东西落地,同时高山的脚下踩到了什么东西。
他挪开脚,弯腰查看,是一个小巧的钱袋,还绣着花,赶紧捡了起来。
又害怕有其他人发现,紧紧握住钱袋,张望四周,见到站在街角的闲汉也发现了他的动作,闲汉正在对着他笑,这是在要他见者有份啊。
高山没有理会那人,从钱袋握在手中的手感能感觉出,钱袋里都是铜钱,至少得有一两百枚,这下能解了自己的燃眉之急了。
高山朝着闲汉冷眼瞪了回去,意思就是告诉那人想都不要想。
闲汉敛去笑容,目光转为冰冷,只是看着高山,又看了好几息的时间,又笑了起来,转身便走。
见人走了,高山将钱袋打开一角,果然好多铜钱。
小七也凑过来一看,轻声惊呼,“三郎,好多钱!”
高山很高兴,这真是太好了,这...
忽然高山眉头紧锁,觉得这一幕似乎似曾相识,就好像在自己的记忆之中发生过,强烈的既视感让他紧张起来,不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
而远处,那个闲汉正对着一名小娘子作揖,对着高山这边似有所指,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然后,小娘子看到了高山,高山也看到了她。
高山心中惊骇,这怎么那么像自己做的那个梦,那么清晰强烈,虽然略有差异,但也足够让他惊骇莫名了,因为他想起来梦中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了。
这是幻觉记忆?海马效应?
可是为什么又这般真实?
要不要跑?
高山的心噗通噗通的乱跳,他害怕一会真的会像那梦里发生的一样,不分青红皂白,就将自己打杀了。
不,不能跑。
那闲汉是诬告了高山,但是如果高山这个时候跑了,那必然做实自己的罪名,就算此刻跑掉了,以后将更加艰难。
高山稳住心神,平缓呼吸,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就站在那里,也不跑了。
“小七,一会你不要说话,也不要乱动,一切有我。”高山交代小七,怕他一会慌乱。
然后就紧紧抓着钱袋,静静等着。
果然,那小娘子满脸怒容朝这边走来,待走进了些,才看清模样,并不出众,只是比较清丽,看打扮像是哪府里的丫鬟。
“就是你偷了我的钱袋?”这女子一上来就劈头盖脸,只说高山是偷。
高山也是一愣,旋即也就明白,一定是那个闲汉说了自己不少坏话,谁叫自己抢了人家的好处。
高山努力做出一副正气凌然的模样,对着女子作了一揖,说:“小娘子怎能凭空污人清白?小娘子说我是偷,又从何说起?”
高山必须争辩一番,不能平白无故被人扣上一顶偷盗的帽子,而且这个时候他也担心,这人是不是是真的失主,万一是和那闲汉串通好的?
“还想抵赖,你手中拿的是什么?”
“这是我拾得的,你又如何证明是你的?”
女子听到这话,越想越气,急道,“你快快还给我,小心我一会叫来官差,拿你下狱。”
两人的争执引来了路人的围观,行人纷纷驻足,将道路堵塞。
同时也引来了巡街的衙役,衙役们手持哨棒,将人群分开,“都散开,莫要阻塞道路。”
又将几人围在中间,领头之人大声呵斥,“你们为何阻塞道路,所为何事?扰乱灯会,可是想到大狱里走一遭?”
见衙役到来,高山不敢让女子先开口,不然说不定真会直接将自己拿住,不给自己说话的机会,便抢先开口,“好叫诸位官人知晓,我今日与我家七郎在逛灯会,方才我兄弟二人行至此处,拾得钱袋一个,而这小娘子前来讨要,还诬告我是偷盗之人,我只是问她如何证明这钱袋是她的,只要能证明,即刻归还。”
说完,高山就将钱袋交予衙役。
衙役想想觉得也是这个道理,便问道,“小娘子又要如何证明?”
女子越听越气,气着气着就乐了,自己的东西还要证明,只觉的这人就是在狡辩,“青色,绣有一朵莲花,内里还有一个莲字。”
衙役查看一番,与女子描述一致,就要还给她。
却听女子又说道,“这小贼分明是在狡辩,一定是偷了钱袋,见事发,想以此脱罪,一定要将他拿了下狱,细细审问,还有这个小的,必是同伙。”女子又指着小七说道,然后顿了顿,“奴是通判府上的。”
衙役们听女子说是通判府上的,哪里敢得罪,转身就要将高山拿下。
难道还是没能逃过这一劫?
高山脑中急转,思考着还有什么脱身之法。
在他焦急苦思的时候,就听一声娇呵,“慢着,你们怎能胡乱抓人?”
原来是一旁有人看不下去,出声的也是一女子,模样更加秀丽了一些,从装扮看来应是其身后之人的丫鬟。
“方才我看得真切,这位小郎君确是拾得那钱袋,且并未想要私藏,还在这里等候失主,结果失主以来便诬赖小郎君是偷盗之徒,实在可恶。”又转向通判府丫鬟,“通判好大的官威啊,府上的人说拿人就拿人。”
衙役们这下不敢乱来,这临安城中贵人众多,谁知道遇到的是哪位大人物家中的亲眷,万一回去之后,多嘴一句,他们这些小人物只怕会被上官折磨致死。
只能试探问,“敢问娘子是?”
“贾。”
衙役一听,连忙说:“委屈小郎君了,事情已经说开,误会一场,还望小郎君莫怪。”
高山就这样脱困,松了口气,但是也不敢再继续追究,眼前这些都是地头蛇,哪里敢得罪,“不怪不怪。”
见此,衙役们齐齐拱手,赶紧溜了。
那通判府的丫鬟也不敢多说一句,行了一礼,也跑了。
围观的人们见没热闹可看,轰然散开,却仍有不少人喊道,“小娘子仗义”。
高山知道眼前的人一定是哪家贵人的丫鬟,又对自己有恩,赶紧拱手见礼,“多谢小娘子仗义执言。”
又对着贵人深深一揖,“多谢!”
这时才看清容貌,十五六岁,清雅端庄。
高山只知对方是贾家的,却不知道是哪个贾家,想要再问清楚,却见主仆二人微微福身,就要离开。
正此时,一旁东河之上,有一艘小舟快速驶来,船头正站着一位俊俏少年,看到了贾家的女子,一边高兴的大喊“六姐姐”,一边就要跳上岸。
然后就听到贾六娘惊呼,“八哥小心!”
“噗通”,有人落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