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猫妖!!”
一瞬间,有人骇然大叫。
那些搬开椁盖的军兵,有如中了魔一般,一把将椁盖扔出老远,从甬道中急急跳将出来。
这一刻,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惊惧之色。
见他们这般慌乱行军司马赵之度怒气勃发。
“狗脚贼!你们这般混帐东西,好歹也是上过战场之辈,恁的惊惧成这般模样!哪来什么狗屁猫妖,简直是自己吓自己!”
“禀,禀赵司马,这木椁之中,确是有一具猫妖躺在其中某等看得分明,心下惊骇异常,这才慌忙逃开”
在这名军兵颤声禀报时,李夔已快步上前,凑近那木椁去看。
那行军司马赵之度,亦是冷哼一声,撇开那正叨叨禀报的军兵,紧跟着李夔上前。而那不良帅方炼,亦是紧随其后。
三人几乎一同跃入甬道,纷纷凑上前去,来到了木椁旁边。
李夔手执火把,放去望去,心下亦是猛地一凛。
他清楚地看到,这木椁之中,竟是真的躺着一具“猫妖”!
这具“猫妖”,全身裹着一件黑乎乎的长袍,长着毛绒绒的猫脸,双眼紧闭,面目狰狞一双尖锐锋利的爪子,闪着金属般的光泽,交叉叠放拱在胸前。
见到这般异状,行军司马赵之度与不良帅方炼,皆是脸色大变。
“这,这是怎么回事?难道,这里面躺着的,竟,竟然真是猫妖?”在巨大的恐惧压迫下,方炼的语调,已然语无伦次。
一旁的赵司马,亦是嘴唇哆嗦,目光中满是惊恐神色,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眼前所见到的一切。
在这个科学落后,迷信横行的古代社会,这般亲眼见到传说中鬼物,对于人们的心理震憾,实是难以用语言来形容。
李夔神色冷峻,没有回答。
他探出手去,想要触碰那猫妖的面容。
就在这时猫妖的双眼竟然忽地睁开露出两只血红色的眼睛。
“天哪,这猫妖是活的!”
在众人的骇叫声中,那猫妖嘶开牙齿,发出一声凌厉的嘶吼,尖锐的爪子,迅猛地挥向李李夔的咽喉。
这样的突变,仅仅只在一瞬间。
但说是迟,那是快,李夔脚底一弹,急急一退,竟是堪堪地躲过了这致命的一击。
这猫妖一击失手,厉声狂吼,它嗷的一声,从木椁中弹跳而起,又径直扑向愣在一旁的行军司马赵之度。
“小心!”
李夔厉声大吼,那行军司马赵之度才如梦初醒,此时已来不及躲避的他,下意识地急急挥了一下衣袖。
“叮!”
一声轻响,却是那猫妖尖锐的利爪爪尖,一下子抓在了赵之度衣袖下的精钢腕甲上。
“哧溜!”
尖锐的金属摩擦声里,一串细小的火花,立即从他的腕甲上泛起。
凭着这下意识地回击,以及难以形容的好运气,这位行军司马赵之度,险之又险地躲过了这凌厉的一击。
猫妖再度失手,脸上的表情愈发愤怒,两撇胡须气得直抖。它张开大嘴,又是一声大吼,身体前扑,另一只爪子,又凌厉而迅猛地挥向赵之度的面门!
“当!”
一声脆响,猫妖出击的爪子,竟在空中被生生挡住。
脸色惨白的赵之度,惊恐地看到,是李夔从旁边猛然伸出仪刀,堪堪挡住了这致命的一爪。
猫妖此爪被挡,另一只爪子又再度凶猛挥来,直取赵之度的咽喉。
“当!”
又是一声金属相击的清脆响声,又一把佩刀挡住了它。
原来,是已反应过来的不良帅方炼,亦急急抽出腰中佩剑,死力地挡了这一击。
在李夔与方炼二人,一左一右地拼力保护下,赵之度才得以赶紧后退,狼狈地连退了好几步。,
此时的他,一边刷的一声抽出腰间佩刀,一边急急大吼:“全体军兵上前,务必击杀此妖!”
听得主帅这般叫喊,那一众吓蒙圈了的军兵与不良人,才个个从迷怔中反应过来,纷纷呐喊鼓噪着冲上前去。
此时,这只凶猛而可怕的猫妖,连番攻击失败,已然丧失了进攻的突然性,它面上表情顿时愈发狰狞。
“嗷!”
见到一众军兵向自己冲来,意欲将自己包围,那猫妖又是一声大叫,另一只爪子又从怀里一掏,摸了一个瓷状的球体,便狠狠地朝地上掷起。
“砰!”
一声爆响,那瓷球当场爆炸,大团的白色烟雾,立即四下弥漫。
这般变故,来得十分突然,各人可谓毫无防备。
李夔迅速地闻到,这弥漫开来的烟雾,竟有一股淡淡的花香。
这一刻,李夔的心,迅速一沉。
“不好!是迷香!各人速速捂住口鼻!”李夔一边用衣袖捂紧鼻孔,一边大声叫喊。
听他这般叫喊,一旁的行军司马赵之度与不良帅方炼,以及包围而来的一众军兵与不良人,纷纷急急伸袖捂鼻,以防自己被突然迷晕。
就在这时,那猫双脚发力,就地一蹬,竟是凭空腾跃而起。
转瞬之间,这只浑身裹着黑袍的猫妖,在空中猛一扭身,整个身子便冲到了两名军兵面前。
这两名军兵,正在急急用手捂住鼻子,见到这个猫妖竟向自己冲来,已然骇得不知所措。
“快闪开!”
李夔在后面大声叫喊,却来不及了。
那猫妖挥动锋利的爪子,一左一右,向那两名军兵的脖颈,接连猛地挥击而去。
“嘶啦!”
“嘶啦!”
两道白光闪过,两声可怕的轻裂声,响起在每个人的耳边。
众人皆清楚地看到,这两名不及防备的军兵,脖颈皆已被猫爪瞬间划开。
大股的鲜血有如涌泉一般,从这名军兵的咽喉,汹涌地喷溅而出。
这两名军兵,张大了嘴巴,发出低吼的呵呵声,两个人很快就有如瘫到的面袋一样,瞬间仰倒于地,在地上抽搐不停。
这两名军兵一倒地,整个包围它的半弧,顿是出现了一个大缺口。
这只猫妖又一声怪叫,随即一跳,便从这缺口处,一下子越过众人,窜到了墓墙边上。
众人还未来得及采取下一步行动,这只猫妖又三跃两跳,便直冲墓顶而去。
在各人还未来得及仔细看清它的动作时,猫妖的身影,就彻底消失在头顶那浓重的黑暗之中。
李夔忍着头脑中强烈的晕眩感,怔怔看着这只猫妖消失在头顶上方的黑暗中,忍不住心下一声暗叹。
“他娘的,竟然还是让它跑了!”一旁的不良帅方炼,亦是恨恨地骂了一句。
而那行军司马赵之度,此时则是瞪着眼睛,看着头顶上方的无尽黑暗。随及,他白眼一翻,整个人竟软软地向后倒去。
扑通一声,赵之度重重仰摔于地,不再动弹。
“赵司马!”
一众军兵见到赵之度竟是昏厥倒地,顿是连声悲呼,纷纷围了上来。
李夔亦快步上前,拔开挡在自己前面的军兵与不良人,来到行军司马赵之度侧旁。
他伸出手指,翻开赵之度的眼睑,仔细地检看了一翻,又用力掰开他的下巴,看看了他的舌头。
然后,他轻吁一口气,脸上显出了一丝轻松之色。
他转过头来,对众人道:“不妨事,赵司马是一时不及防备,被迷药给薰晕了,且扶他到墓门处躺上一会便好。各位亦可去墓门处呆着,那里有墓道传来的干净空气,可大大缓解迷香的致晕作用。”
众人闻得李夔之言,皆是点头应喏。
随后这些军兵七手八脚地抬起赵之度,将他头朝外,小心地安放在墓门处,以尽可能地呼吸外面的干净空气。
而不良帅方炼与一众不良人,亦是纷纷跑到墓门处。各人皆伸着脖子向外呼吸,以求尽快舒缓过来。
这时,那还留在原地的李夔,却悄悄从怀里摸出一个布袋。
然后,他走到那瓷球炸开之处,从地上捡了几片,放在布袋之中。
接下来,捂着鼻子的他,又跳下甬道,来到那已然空空如也的木椁处。
跃跃火光下,李夔敛眉肃然,将整个木椁,从里到外,仔细地检察了一番。
他在检查时,那些已跑到墓门处的军兵与不良人,不时回头下看看,那李夔到底在干些什么。
只不过,因为距离尚远,火把亮度亦是不够,他们只看到李夔不时地低头俯身,好象在仔细检查木椁里的东西,却看不清楚他具体在干什么。
不多时,李夔检查完毕,亦从木椁之处,重新回到墓门之处。
而在这时,那昏迷了一阵的行军司马赵之度,亦是悠悠醒来。
他睁开眼,便看到李夔蹲在他身旁,目光看着旁边那个巨大的陷阱黑洞,整个人犹在静静地思索。
赵之度挣扎起身,拉住李夔的衣襟:“李夔,你,你接下来,又该如何做?”
李夔微微一笑:“赵司马,这座汉墓某等已探查完毕,接下来,可让大部人马,径回崔家头里武侯铺。”
赵之度一愣:“现在就可回去么?那你此番探查,可找到了甚新线索?”
李夔直视他探询的目光,点了点头。
“赵司马,某已大致知道,到底谁才是凶嫌了。”
李夔这话,让包括赵之度在内的在场所有人,俱是大吃一惊。
“你是说,这般探查下来,你竟已知道,谁才是绑架曹府直一行人的凶手了么?”赵之度一脸惊讶,又急急问道:“那你快说,这凶嫌到底是何人?”
李夔却又摇了摇头。
然后,他凑近赵之度的耳旁,低语道:“此处人多眼杂,不是说话之所。且等回到崔家头里,某自会向赵司马一一讲个明白。”
接下来,他又压低声音,在行军司马赵之度的耳边,低低地说了几句。
赵之度哦哦连声,脸色的神情,虽然多有迷惑,却也不便多问。
于是,听完李夔的话语,他转过头来,向众人朗声道:“好了!现在某等已调查完毕,各人且随某一道回崔头里,再作计较。”
众人一齐应喏,接下来,他们复将那根强索抛掷到陷阱对面,准备再如先前过来那般,重新回去。
此时众人已基本恢复常态,故而重新跳荡回去,倒亦是一片顺利。最终个个越过陷阱,到达对面,却无一人失手。
当然了,那两具被猫妖杀害的军兵尸首,因为陷阱阻碍,却是无法带回了。
然后,他们与在陷阱那一头等待的另一半军兵汇合,便一道朝墓道出口,快步行去。
比起先前来探查时的压抑与恐怖,此时任务完成的众人,却是个个步伐轻快,脸上更多有轻松之色。
是啊,相比那些被暗器所害,被陷阱吞噬,被猫妖杀死的军兵与不良人,他们此番得以全身回归,实是不易,如何能不感觉庆幸。
不多时,各人一路快行至墓道出口,便重新上到了入口的坡地。
李夔从墓道口出来时,那县令韦叔澄与县尉段知言,立即一起围了过来。
二人几乎异口同声地发问:“李夔,此番调查,情况却是如何?”
李夔轻轻一笑:“此番探查,算是有了初步调查结果。至于具体情况,且待回崔家头里再说。”
他一语说完,却又向段知言问道:“对了,先前从墓道运出的死伤军兵与不良人,现在却是如何安排?”
段知言立即回道:“这上来的死伤人员,有八名死者与十名伤者。死者之中,有五名军兵与三名不良人,死去的军兵已被送归凤翔府安葬,不良人则统一运回汧阳,准备埋于城外官府墓地。至于那些伤者,则全部安排在凤翔府柳林镇就近诊治,某等已然安排人手,将他们统统送了过去。”
段知言说到这里,却又压低声音道:“某听闻,在墓室之中,还有十余名军兵掉入陷阱,皆被陷阱中毒铁签串杀,还另有两名军兵,被从棺椁中突起的猫妖所杀,可是实情?”
李夔苦笑道:“确是如此。这探查办案,本是凶险之事,他们遇此不测,亦是令人惋叹。可惜,因为环境不允许,无法将他们的尸首运出,亦是可叹。”
段知言捋须叹道:“唉,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某等又能多说什么。不过,他们这些人因公死伤,官府皆会下发抚恤,纵尸首无法运回,亦会以衣冠茔加以安葬,也算是对得起他们了。”
段知言说到这里,却又低声问道:“李夔,那你接下来,却又该如何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