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禾是被饿醒的。
醒来后在院里到处翻找了半天都没有找到一点可吃的东西,她双目眯了眯,暗腹:看来这院里有些人胆子是越发大了!
她这年纪正是吃得凶,也饿得凶的时候,若没找到吃食裹腹,今夜怕是难以入眠了。
“嘘……嘘……”
夏禾听见嘘嘘的声音,反射性地往声音的来处看去,只见高高的墙院上此时探出一个黑乎乎的脑袋。
那人双手努力扒拉着院墙,看起来像是往上使力的样子。
这是……
半夜翻墙?
什么人?他要干嘛?
不会是二房又要使什么阴谋诡计吧?!
夏禾不得不在心中感慨,她这院里实在是太不安全了,什么妖魔鬼怪、牛鬼蛇神都能轻易进来!
夏禾走过去,随手捡起几块石子,对着墙上的人喊话。“要不要我给你递个梯子?”
那人经过坚持不懈的努力,此时一只脚已经迈过了墙,正跨坐在院墙上,听见夏禾的声音,抬起头来往夏禾这边看。
“姐!”
夏禾听见这声音咋觉得这么耳熟呢!
还没等她深想,那人自己扒拉开自己额前的头发,露出一张朝气蓬勃年少的脸。
看见她,那人很是高兴。“这么晚你咋还没睡?”
“权哥儿!”
夏禾无比惊讶地看着他。
“嗯。”夏庭权坐在墙上摆了个自认为风流倜傥,魅惑众生的姿势。
看见他,夏禾的眼睛有些酸涩。“你还知道晚啊!既然知道晚,还来我这儿爬墙?”
“谁……谁爬墙了?小爷我是路过,路过你懂不懂?”
夏庭权有些气急败坏。
夏禾想,若是光线好,她现在一定能看见他满面通红。
十三四岁的少年,正是叛逆,爱闹别扭也受不得激的年纪。
这人,是她三叔家的嫡次子,平日就是个混世魔王。在夏家,乃至整个京都,名声都不是太好。长期喜欢跟在一群纨绔子弟后面吆五喝六做些无伤大雅,却也让大人头痛的事。
可也就是这样一个人,最后将他所有能借到的钱财和全部的身家,再搭上那些他宝贝得不行的蟋蟀都给了别人,只为换取一个到夏侯候府探望她的机会。
最后在夏侯候府见她过得那猪狗不如的日子,还起了带她逃跑的心,最后被夏侯清扬打断了一条腿。
再后来,一直到死,她再也没见过他。
只是,一个本就不是很受宠的嫡次子,得罪了权贵,还没了一条腿,不用想也知道他后来的日子多艰难。
“好!好!好!”夏禾好脾气地看着他。“你是路过。那请问这位从我院墙上路过的小爷你现在可以自己下来吗?”
“那当然。”夏庭权挺了挺自己瘦弱的小胸脯。“小爷我将来可是要当大将军的,这点高度哪儿能难得到我。”
“哦。”夏禾都不忍心揭穿他。
“好了,我要下来了。”夏庭权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好。”
“嗯。”他又深深地吐了一口气。
然后看了看地面,咽了咽口水。
再深呼吸一下,接着又长长地吐了口气……
如此反复多次。
夏禾都没脸看了。
之前的那些好脸色都绷不住了,不耐烦地问。“你到底下不下来?”
“下。”
“还要多久?”
“马上。”
又过了一会儿。
夏禾淡淡地道。“你慢慢来,我先去睡会儿。等你下来了,自己到我房里寻我就是。”
说完,转身作势要走。
“喂,喂,喂!你走了我怎么办?”夏庭权着急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夏禾回身无可奈何地看着他。“可是我留下也帮不上你啊。”
夏庭权想了想,别扭地看着她。“要不,你去给我找个梯子来。”
夏禾点头。“我尽力。不过我也不知道这院里有梯子没。”
“那算了。”夏庭权喊住她,看了看院墙。“就这点高度,小爷我应该能行。”
“应该没问题。”夏禾说。
“好吧。”
夏庭权这次双眼一闭,两只脚在院墙上晃悠了一下,咬紧牙关,不再犹豫,往下一跃……
“哎呀!”痛死他了。
夏禾无奈扶额,小脸皱成一团。
跳的时候看着还像那么会事,可惜结果太惨烈。
夏禾走过去扶起他,忍不住吐槽。“这就是将来要当大将军的小爷?”
即使夜里的光线很暗,可就着月光,她还是看出了他脸上的窘迫和懊恼。
“哼!”
声音里有少年人惯有的傲娇。
夏禾的心软了几分,嘴角不经意地勾起一抹笑,整个人也柔和了起来。
她二人没有进她厢房,只是在她房外台阶上坐了下来。
一坐下,夏庭权就解下腰间挂着的一个布袋,从里面翻出一只大鸡腿递给她。“给,吃吧。”
夏禾看着那只大鸡腿心中一阵刺痛,湿了眼眶。
“怎么?”夏庭权完全不知道夏禾此时内心深处的冲击,只以为夏禾是嫌弃他将东西放在布袋里,担心不干净。“我这布袋可是洗得很干净的。你若实在嫌脏,就撕了外面再吃。你若不吃,根不不可能撑到大伯头七结束。”
“嗯。”夏禾接过他手里的鸡腿,也没真撕去外面,一口咬下一大块,嚼得津津有味。
她吃过别人的残羹剩饭,在路边还和野狗抢食过。
这对她来说,算什么脏?
“你慢点。”夏庭权被她凶残的吃相吓坏了。“知道的是饿你一顿两顿,不知道还以为饿了你一辈子呢!”
这吃相,还真没法将她和往日那吃相优雅、细嚼慢咽的夏禾联系在一起。
夏禾没理他,眼里只看得见眼前的鸡腿,依旧大口吃肉。
很快,一只鸡腿就被她给解决了,就连骨头也被她剔得干干净净。
“这就吃完了!”他一大老爷们也没她这速度啊。
夏禾没回话,把手往他面前一伸。
“什么?”
“吃的啊。”夏禾理所当然地看着他。
夏庭权一愣.“你咋知道还有?”
“你那布袋不还是鼓鼓的嘛。”
夏庭权看了看被自己放在身边的布袋。“剩下的我是打算给你明天吃的。”
“还饿得不行。”
天知道,她从上辈子饿到这辈子。
好不容易有吃的,她不吃饱,都觉得对不起自己的重生。
夏庭权努了努嘴。“好吧。”
他又打开布袋从里面拿出一只鸡腿,一边递给夏禾一边说“这是最后一只了,吃完这个,剩下的都得留到明天才能吃了。”
夏禾没说话,接过他递来的鸡腿,这次吃相依旧凶残,也是没几口就解决了。
吃完后,她眨巴着亮晶晶地双眼,委屈巴巴地看着他,有些委屈的低喃。“还是没吃饱。”
夏庭权看着她,半晌不说话。
“我太可怜了!想吃饱也这么难。”无限委屈。
“好了,好了!我怕了你了。”夏庭权败下阵来,把布袋里的鸡拿出去,全部递给她。“剩下的都在这儿了,全给你了。吃吧!”
夏禾看了看手里少了两只鸡腿的鸡,感情他带来的是一整只啊!
她抱起鸡美滋滋地啃起来。一边啃还一边口齿不清地说。“你咋不枣点整只哇出来。”
夏庭权白了她一眼。“今天全吃了,我看你明天吃什么?”
“切灵堂。”
她嘴里含着食物,说不清楚,可他还是听懂了。“你之前守灵的时候晕倒了,二叔不是说让你好好在府里休息吗?”
“名声不好!而且,那里有切的。”
“我看吃才是你的目的吧。”
“名声耶重要。”她上辈子就是吃了人言可畏的亏。
“那行。你吃着,我走了。”
夏禾抬起头看他,见他又往之前来的院墙处走,连忙叫住他。“你确定你还能翻得出去。”
“小爷我能来,就能走。”
底气明显不足。
“走正门吧。”她提议。
见他犹豫,夏禾将手里剩下的鸡放在他没带走的布袋上,站起身来,拍了拍手。“无论是二房的人,或者是打着投靠二房的主意。这院里,我都是正儿八经的主子,不听话,我抽死她。”
“那行,一会儿你把人支开我再出去。”
“放心。”实在动口不行,她不介意动手。
又不是第一次。
只要有那不长眼,不怕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