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抬头一看,一个穿着红色官袍的人走过来,正是陈县令。
陈县令说话不紧不慢,但两条腿走过来的速度还是暴露了他内心的焦急。
他是新上任的县令,拐子案在这十几年间陆陆续续,时有发生。
前几任要么知情不报,久而久之,拖成悬案。
要么摸鱼,屈打成招,倒是勉强没让这案件掀起什么波澜。
但这次,文书生闹的动静有点大,再加上他即将成为书院学子的身份,这才让拐子案成了导火索,闹的是满城皆知。
前几日,出身书院的京兆尹李大人还专门过问了此事。
这给了陈县令极大的压力。
但众目睽睽,就算想摸鱼,都没办法。
所谓摸鱼,就是在官员找不到凶手的时候,选几个平日里欺行霸市的流氓混混,写在纸条上,抽到哪个,就将那人抓起来,做替死鬼以平息民愤。
这是一个没有办法的办法。
现在,上上下下都在盯着这件事,陈县令怎么都是不敢摸鱼的。
因此,听到有人说有了拐子的线索,陈县令坐不住了,顾不上自己县令之尊,当即就跑了过来。
众人见陈县令过来,急忙躬身行礼。
陈县令袖袍一摆,问道:“你们谁说的有拐子的线索?”
罗捕快闻言,上前一步,对陈县令耳语了一番。
陈县令原本充满希冀的双眼瞬间暗淡了,他怒喝:“来人,将这俩疯子带下去,杖两百!”
裴彦闻言,悄无声音的运转金光咒和镜花水月之术。
这次确实是他草率了。
他本以为东都是首都,县令怎么说也见识过一些东西,却没想到,这些人根本不知道有妖怪和术法的存在。
难怪这拐子敢大摇大摆的牵着羊进东都城。
既然事不可为,裴彦打算带着文书生先走,等找到地方,让这些小羊羔喝饱了水,变成人,再来东都领赏。
就在这时,林初雪忽然发声:“大人且慢,按这书生的说法,只要这些羊羔喝饱了水,就能变回人形。左右不过是一缸水,大人不妨耐心等羊喝完水,那时候,若这羊变不回人,再处罚这两个书生?毕竟有那么多人看着,罚他们也要让他们心服口服才是。”
陈县令闻言,想了一下,发话:“那就取一缸水来!”
裴彦闻言,散去了幻术,望向林初雪。
阿福在裴彦肩膀上赞叹道:“这小妞人不错。”
林初雪感受到裴彦的目光,对着裴彦点了点头。
衙役们很快就抬了了满满一缸水过来,放在众人面前。
裴彦松开了自己手中的绳子,文书生也松开了自己抱着羊羔的手。
一群小羊羔一拥而上,挤在水缸旁,大口大口的喝起水来。
衙门离西市很近,来往的百姓和外国商人也是众多,但大家可没见过,在衙门面前,摆一个水缸,然后让一群羊来喝水的。
这也算是一稀奇的景,因此,围在衙门口的人倒是越来越多。
人越来越多,但这羊还是没有变成人,陈县令有些挂不住了。
尤其是围观的还有一堆外国商人,作为东都的县令,陈县令一直以来,都是将这些外国商人认为是蛮夷。
眼看那群羊还不变成人,自己丢人丢到蛮夷那去了,陈县令就脸皮燥的通红,不由得低下头去。
他怒喝一声:“罗正义!这俩疯子戏弄上官,将他们抓起来,关进大牢,听候发落!”
就在这时,人群中传出低低的惊呼声。
听到惊呼声,陈县令还以为众人在讥笑他,恼羞成怒:“罗正义,听见没有?”
他的面前突然传来一阵小孩的哭泣声。
陈县令诧异的抬起头来,等到看清楚眼前的景象,他愣在了原地。
在水缸附近,羊羔早已消失不见,只有十几个小娃在哇哇大哭,哭着喊着要自己的娘亲。
而罗正义和林初雪呆呆的站在一旁,惊愕的看着这一切。
“真是神了,没想到这羊还真的能变人啊!”
“是啊,错怪那书生了,我真是有眼不识真高人啊!”
“我还以为是这俩书生发疯呢,没想到竟然真的有造畜之术,真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哎,你说,这高人能不能治我家媳妇生不出娃来?”
……
裴彦原本带着微笑,听着众人的夸赞。
但听到最后一句,裴彦面色抽搐。
你媳妇儿生不出娃来,我也没办法啊!
裴彦轻咳一声,忽略了人群中越来越歪的讨论,对陈县令说道:“大人,这些孩子都在这里了,那拐子的尸体,就在东都附近那座山的山神庙旁,不知什么时候,能给在下赏银?”
陈县令还沉浸在大变活人的惊讶中,闻言,如梦初醒的点了点头:“好,好,现在就能给赏银……等等!那座山上没有山神庙啊?”
陈县令愣了一下。
裴彦也一怔,看向阿福。
“没有足够的缘分,是看不到那座山神庙的。不然,本大爷不早就出来了么?”
阿福给了裴彦一个白眼。
裴彦这才了然,不动声色的将山神庙附近的地址详细的描述了一遍。
陈县令这才将事情吩咐给衙役,两个衙役飞快的跑了出去。
“对了,在下还有一事。在下有一位远亲,住在永兴坊,名为裴兴,不知大人能否帮忙查查,他具体在永兴坊何处?”
裴彦想了一下,又拱手对陈县令说道。
裴兴就是这具身体原身的远房亲戚。
前身前来东都一是为了赶考,二是为了投奔这位名为裴兴的远房亲戚。
裴彦虽然没打算去投奔这位名为裴兴的亲戚,但好歹占了人家的身子,于情于理都要去看看裴兴过得怎么样。
若是这远方亲戚过得不好,裴彦刚得了陈县令许诺的五十两银子,倒是可以暗中接济接济,算是还了原身的人情。
但陈县令还未开口,林初雪忽然说道:“裴兴?书生,你是不是搞错了名字?永兴坊里没有叫裴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