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娘闭上眼睛,身子摇摇欲坠,等待自己最后的宣判。
但陆器迟迟没有说话。
柳娘不由得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睁开眼睛,忽然冲了过去:“陆郎,你还是爱我的对不对?”
“夫君!”
见柳娘冲了过去,蝶娘眼中闪过一丝慌乱,急忙去拉。
两名女子竟然当众推搡了起来。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陆器回过神来,急忙伸出手,护住蝶娘。
因为陆器的动作太大,他纤细的手腕从青色的袖袍当中显露出来,他的手腕之上,有着一块铜钱大小的红色胎记。
柳娘见陆器护住蝶娘,本就苍白的小脸上又苍白了几分,她嘴唇颤抖,刚想说些什么,但忽然看到陆器手腕上的红色胎记,她愣在了原地,似乎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
裴彦看不下去了:“你这书生既然已经和柳娘结为夫妇,就该一世相守,不离不弃。现在,既然已经背信弃义,柳娘也已经伤心而死,你就当全了她最后一个心愿,好好的和她说一说,何必做的如此绝情?”
陆器脸色青白交加,他张开嘴,刚想说些什么。
就在这时,柳娘忽然开口:“不……他不是我夫君!我的夫君手上没有那块红色胎记,可是,他为什么和我夫君长的一模一样,甚至连名字都一样?”
众人闻言顿时面面相觑。
蝶娘顿时眼中闪过一丝放松之色,说道:“早说了我家夫君跟你家夫君并非同一人,这世界上人那么多,有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有什么奇怪的,念在你思夫心切,我就不跟你计较了,你自去别处寻你的夫君,还不速速离去!”
裴彦有些苦恼。
这一桩桩的事情,在他看来十分诡异。
世界上有面容相似的人不出奇,可要一模一样还要叫同一个名字,那这几乎就是一件不可能的事。
但柳娘似乎已经确认,眼前的这个陆器,并不是他的夫君。
裴彦不由得转头看向无面鬼,看来,这件事的答案,还是要落在无面鬼身上。
裴彦刚想发问,阿福在空中盘旋一圈,化为一只黑色的狸花猫,打了个哈欠,盘卧在一张桌子上,说道:“本大爷活得时间还算久,倒是知道,在周天子的时候,巫祭有一门异术,可以替死。
这异术十分有意思,若是有人重疾缠身,可选与其魂魄相适应的躯体,作为容器,承载其灵魂,偷取其身份和名字。
被偷取的人则化为无面鬼,不知其名,不知其命,不入轮回,永远徘徊于人间。
这异术有一个弊端,即使是最为合适的容器,也会在一年内逐渐腐朽。
因为,毕竟不是天生的。
后来这门异术就被列为禁术,因为其特征太过明显,渐渐的消散在了时间长河中。”
说完,阿福又懒懒地打了个呵欠。
众人闻言,想到关于这蝶娘的传闻,顿时明白了什么。
柳娘不可思议的看看陆器,又看看无面鬼,无面鬼正巧转头,与柳娘对视。
“一派胡言!”蝶娘眼睛中闪过一丝慌乱:“来人!快将他们赶出去!这是一群疯子!”
话音刚落,一条细长的鞭影忽然席卷而来,朝柳娘打去!
裴彦和阿福一怔,俱是没有反应过来,只能眼睁睁看着鞭影打向柳娘。
就在这时,无面鬼突然挺身而出,举起赤红油纸伞,挡在柳娘面前!
但鞭影极其强大,赤红色的油纸伞瞬间被一分为二,连同无面鬼的一条胳膊,一齐消散在了空气中。
但正是由于无面鬼这一挡,裴彦运转金光咒,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攥住了鞭影!
一股钻心的疼痛从手中传来,裴彦仔细看去,自己手中攥着的是一根如同黑蛇鳞甲编织而成的长鞭,长鞭遇到金光咒,像是遇到了克星般滋滋作响,冒出黑色的怨气。
鞭子忽然抖动一下,一股力道在裴彦手中炸开,裴彦不由得张开手,任由这鞭子被收了回去。
“哟,蝶娘。你这还蛮热闹的嘛,今天在街上发生的事,我可是听说了。”布行的房梁上,一道娇媚的声音响起。
裴彦抬头看去,房梁之上,坐着一位身穿白色纱衣的美丽少女,少女一只手手拿着酒葫芦,黑色长鞭则在另一只手上转着圈。
她没有穿鞋,赤足玲珑,白皙水嫩,从房梁上垂下来,一荡一荡的……
“罗刹大人,您可算来了!他们不仅将我的伙计们全都杀掉了,还要带走我的夫君!罗刹鬼市可是您的地盘,您一定要为我做主啊!”
蝶娘看到少女,眼前一亮,颇为凄楚地说道。
罗刹轻巧的从房梁上跳了下来,像只轻盈的波斯猫。
她两只白皙细嫩的手腕上拴着红绳,红绳串着的则是一颗颗金色的铃铛。
随着罗刹的动作,铃铛清脆的声音响起,分外好听。
裴彦面色严肃,紧紧地盯住罗刹。
他注意到,自从罗刹来到这里,阿福就再不复懒洋洋地模样,它四足点地,背部耸起,一双眼睛死死地盯住罗刹,像是如临大敌一般!
罗刹却毫不在意,坐在椅子上,懒洋洋地道:“你们先解决你们的事情再说。”
“罗刹大人!”
蝶娘还欲再说。
罗刹睁开眼睛,冷冷地看了蝶娘一眼,蝶娘顿时不敢再说。
“你真的是我的陆郎吗?”
柳娘将失去一只手臂的无面鬼抱在怀中,她的眼神十分复杂,有着迷茫、期待和不敢相信。
“我……我不知道。”无面鬼犹豫一下,说道:“但刚才当你遇到危险的时候,我只想用我的命去保护你。”
“他确实是你的夫君。”
就在这时,陆器忽然开口。
“夫君?”
蝶娘不可置信的看向陆器,她神色惊慌,似乎想说些什么。
陆器摆摆手,示意蝶娘不必再说了。
他神色温柔:“蝶娘,能够多陪伴你这么多的时间,已经是邀天之幸了。不要再为了我而去做这些伤天害理的事情了。这些事情,对你和对我,都是一种折磨。”
说完,他转头看向裴彦一行人,面色严肃:“我会原原本本的将这一切,全部都告诉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