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大伯就喊着乡亲们带工具到祠堂集合,一起进山修路。
张浩让老爸留在家里帮忙看鸡场卖蚯蚓,自己则带锄头,骑着家里那辆老摩托车去出工。
他次开车走了一遭后就被颠怕了,觉得还是骑摩托车更舒服,关键是省油,现在的油价可不便宜……
来到围屋的大禾坪,已经有很多村民扛着锄头、铁锹、镰刀等农具和打石头的工具聚在这了。
南福村没几个年轻人在家,所以来的基本都是老头老太太或叔伯婶娘,三三两两的各自聚成堆唠嗑,嗡嗡声的好不热闹。
看了一圈,发现大军没来,来的是他老妈秀娥婶。
“婶子,大军没来啊,干嘛去了?”
秀娥婶抱怨道:“他啊,一大早就跟两个钓鱼的进山里了,正事不积极,待遇摸虾倒是积极的很。”
俗话说“逮鱼摸虾,耽误庄稼”,在老一辈人眼中,钓鱼的人都是闲得慌,不务正业的,秀娥婶显然也是这样想的。
张浩闻言讪讪笑了几声,没说话,他可不敢说是自己怂恿大军去多和李卓伟李盛春兄弟俩接触的。
凑在一堆老娘们中间闲聊了几句,等人都到齐后,大伯也没啰嗦,直接跨自己的摩托车,大手一挥。
“没骑车来的自己找顺风车坐,出发!”
村里几乎家家户户都有辆出行的摩托车,男的基本都是骑摩托车来,一辆车载两个人绰绰有余。
张浩也招呼着秀娥婶和桂花婶两位婶子车,然后一大群人就闹闹哄哄,浩浩荡荡的进山了。
……
昨天就说好要先把最难走的雷公岩路段修整一番,所以众人就直接来到雷公岩。
此处属于植被比较稀疏的岩石山地形,山路就修建在这林立岩山之中。
仰望突兀的岩石,看似危危欲,却又壁立不凡。这些岩石大多层层破裂,而裂缝之中则顽强生长着零星的松树野藤和杂草灌木。
一些裸露出来的树藤根须伸入其间,看去好似一条条藤绳有意无意有规则无规则地把这些岩壁捆绑着,就这样高高在的吸吮天露迎风生长着,形成了“石生树,树抓石”的奇观。
不过植被终究还是稀少了一些,在长久的雨水冲刷和自然风化作用下,山路内侧的岩壁石块时不时会脱落,形成碎石土坡,堵住了大半部分的路面。
而山路外侧又是没有护栏的悬崖峭壁,由此别说错车了,就是一辆车通行都得小心翼翼的。
村民们现在就是要清理这些碎石,顺便用碎石填补那些路面的深坑浅洼。
“趁现在太阳没那么晒,大家抓紧时间多干点,早点干完早点收工。以后要是天太热的话,我们就都午过来,下午也不耽误你们的农活。”
大伯吩咐了几句后,就带头拿着铁锹先动起手来了。
“这样也好,省得每天来来回回的多跑两趟费功夫。”
“就等着收荔枝呢,最近也没啥农活干。”
“老根树,今年你家的荔枝结果怎样?”
“没几个,看得我都心烦……”
乡亲们一边闲聊着,一边也纷纷自动自觉的开始干活。
有的拿着镰刀清除碍事的杂草枝条,有的挥着锄头扒拉堆积的碎石坡,有的挑着粪箕运送碎石填补路面,力气大点的则搬着滚落下来挡路的大石块……
猛然一看好像杂乱无章,干什么的都有,实际一细看却是乱中有序,配合默契。
毕竟这里几乎都是干了一辈子农活的老农民了,别看个个漫不经心的嘴里捞着家常,其实眼里手里都是活,知道各自该干什么。
说实话张浩已经很久没见过村里男女老少一起出动,集体大劳动的场面了,往年村里召集大家修沟渠的时候,他还在花城当加班狗呢。
现在看着这热火朝天的劳动场面,不禁让他也有甩开膀子大干一场的冲动。
瞧见路边滚落的大石块比较多,队伍里除了老根叔、福生叔几位叔伯外,其他人也干不了这种重活,索性他就走过去帮忙搬了。
“福生叔,这块我来……”
说着就弯腰抱起路沟里一块百来斤重的大石头,面不改色的搬到悬崖边丢下去。
“嚯~浩仔你力气真大啊,那些在外面打工的小兔崽子回来后都变得四体不勤了,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你倒好,壮实得跟小牛犊子似的。”福生叔站在一旁打趣道。
“哈哈,我在家吃得好睡得好,想不壮实都不行啊。”
“也是,外面的条件怎么可能比得家里好,要不是穷山沟里没有出路,谁想去外面受罪呢。”老根叔摇头感叹道。
他家里的两个儿子也都在花城进厂打工,常年难得回家一趟,就留下他俩公婆在家侍弄几分薄田和几亩果园。
不过福生叔闻言就有些不赞同了。
“谁说待在家里就没出路的,我看浩仔在家养鸡就养得很好,那么久了都没死几只,全都生龙活虎的,到时肯定能卖个好价钱,绝对比在外面打工强得多。”
“哟,福生这个养鸡专家都这么说了,浩仔你今年可不得赚不少钱,赶明儿,桂花婶去别村给你说个媳妇,有钱了就先成个家嘛。”
“这个好!”
“我们这些叔伯婶娘的早就想喝你的喜酒了。”
“来年生个大胖小子,到时你阿奶睡觉都能笑醒吧。”
一群长辈干着活也不耽误拿张浩这个晚辈开玩笑。
张浩笑笑没在意,反倒是点头道:“桂花婶,那我就在家等你的媳妇咯,你可要说话算数哦。”
“没问题,保证给你找个屁股大生儿子的好媳妇。”桂花婶拍着胸口说。
“哈哈哈哈!”
“这事儿靠谱!”
张浩则一脸黑线,不敢再说话了。
他的审美标准还是很正常的,生怕桂花婶真给自己说来一个屁股大的壮媳妇……
干活的气氛很轻松,有说有笑的,倒也没觉得有多累。
不过日头渐高,干体力活还是免不了出一身汗的,张浩专挑大石头搬更是满身大汗。
又干了一会,感觉有些口渴,便取下在摩托车车把吊着的饮水葫芦,坐在路边的石头,“咕咚咕咚”地喝了好几口溪黄茶解渴。
其他乡亲们也各自拿出自己的水壶,坐下歇息喝水。
张浩看有的人水壶里泡的还是桑叶,春夏之季采摘新鲜嫩绿的桑叶,洗干净蒸晒之后制作的桑叶茶,农村也经常用来泡水喝。
除此之外还有正经的高山绿茶、菊花茶、竹叶茶、蒲公英茶等等,真是五花八门,应有尽有啊。
正感慨着,他突然听到自己坐着的石头身后草丛里有微弱的鸟叫声传来,便好奇的转过身去,顺着声音,随手扒开草丛找过去。
然后就看到草丛里躲着一只通体黑色,似乎是刚出窝学飞的幼鸟,不过看它被人发现后,扑腾了几下翅膀都没飞起来,估计是受伤了。
张浩见此便直接伸手将其抓住,也不顾小鸟惊慌地“叽叽”乱叫。
“我还以为是什么鸟呢,原来是了哥仔啊。”
抓在手中随便观察了几眼,他就认出这只幼鸟的身份了,正是农村很常见的乌了哥,也就是八哥。
乌了哥是当地对八哥的方言俗称。
通体黑色,嘴和脚是橙黄色,尾羽有白色端斑,双翅下方也有白色的翅斑,张浩是绝对不会认错的。
毕竟他小时候就掏过不少八哥的鸟窝,也养过好几次幼鸟,虽然最后都因为乱七八糟的原因夭折了,没一只养成功过……
现在手里这只齐毛的幼鸟应该就是刚出窝学飞的,额部那标志性的黑羽簇都还没长出来呢。
估计是刚学飞,不慎撞伤了右翅,这才躲在草丛里面的。
张浩抬头打量了一下四周的环境,想看看这附近有没有八哥的鸟窝。
可惜这里到处都是岩石峭壁,即使有几棵松树也都是高高在的,根本无从得知这小八哥是从哪里飞出来的,也没看到有大八哥的踪影,估计鸟窝不在这附近吧。
“咦?浩仔你从哪捉来的乌了哥?”大伯走过来问道。
“就在这路边捡的,好像翅膀受伤了飞不起来,也找不到窝在哪里。”张浩指了指身后的草丛说道。
“哦,那你先带回去养着吧。”大伯随意说了一句后就不太在意了。
这八哥在农村随处可见,没人会稀罕,只有些小娃娃喜欢捉来玩,大人基本都不待见这种鸟。
当地有句谚语,见黄皮树了哥——唔熟唔食。
意思就是每到黄皮果成熟的时候,这乌了哥就专喜啄食熟透的黄皮果子,不熟的,不大熟的都不啄食,十分遭人厌。
其深层的含义则是指那些出卖、坑害亲友的熟人,也指专占亲友熟人便宜的人。
可见,这据说会学人言语的八哥,在农村也没多少人在意和稀罕的……
大伯都这样说了,张浩也懒得再去找八哥的窝送回去了,直接将它先丢进摩托车车头下方放毛巾的铁筒里,然后就继续干活了。
忙到正午,太阳越来越晒,大家也都又累又饿了,于是大伯就大手一挥。
“回家吃饭了,下午就不来了,明天我们六点半出发。”
“奶奶的,还没到六月呢,就那么热了!”
其他人也是热得要死,纷纷手脚麻利的收拾工具准备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