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发生得太快,谢师献的手已经扼住了周沉的喉咙。
周沉的脸憋得通红,嘴费力地蹦出了几个字:“我……怎么……了……”
眼前开始变得模糊,他本能地抓过谢师献的手,吃力地挣扎。
谢师献怒目而视,紧抿的嘴唇有些发白,忽然手指间有股刺痛传来。
她定睛一看,手指上正爬来一圈圈红纹……
“不好!”
谢师献惊呼一声,立刻收了手,往后打了个趔趄。
“呼——呼——”
喉间的阻力刹那间消失,周沉跪倒在地大口地呼吸,撑着身体的手在微微颤抖。
谢师献盯着自己刚刚掐住周沉的手,红纹在逐渐消退,直至最后在指尖飘起了一缕烟,刺痛感也消失殆尽。
她又看向周沉,欲言又止。
周沉察觉到了目光,侧身坐在地上,喘着气摆手。
“我这回是真的信你是仙人了,你们引月宗也是最厉害的。我从来没招惹过你,什么魂器我根本不知道,你放过我吧……”
谢师献微微偏头,“你当真不知晓?”
“我晓得个屁呀!”
周沉不假思索地应道,说完又察觉不对,忙接着说:“我是真不知道什么法宝魂器……我要是会这些还能被你欺负得这么惨?”
想来也是,此人看起来并不会使八荒镜,刚刚也是镜灵的自我保护……只能找合适的时机把八荒镜取出了。
谢师献信了周沉的话,“刚刚多有得罪。”
她行礼道歉,上前向周沉伸手,想拉他起身。
“诶别别别,我自己能动。”
这修仙掌门道歉得挺快,但脾气也是说来就来,我可不想再招惹到她。
周沉有些怕了,自己麻溜地爬了起来。
谢师献也没有恼怒,抱着双臂道:“你现在体内有我引月宗的独门魂器——八荒镜,虽不知你在哪得到的,但你一定要交予我。”
听了她的话,周沉想到了之前碰到的铜镜。
原来那是个修仙人使的魂器,可怎么会在这里出土?
见周沉一脸忧心忡忡,谢师献又开口了,“你也无需担心,只要在七天内取出,你便无碍。”
周沉算了算,瞬间哭丧起脸,“那完犊子呀!今天是第八天了。”
“什么?”
这话犹如晴天霹雳,谢师献失了色,脸色显得更苍白。
“是这样的……”
周沉如实告知了自己之前的经历,谢师献焦虑地踱步。
“掌门大仙,我会不会死?”
周沉感觉自己在被深渊慢慢吞噬,他很想逃离。
半晌,谢师献叹了口气——
“你只能学着修炼了,自己去把控八荒镜。”
这是什么不靠谱的主意!
周沉刚想回话,椅子上的手机响了——
“我说过我不闪躲~我非要这么做~”
“谁!”
谢师献下意识举起手,警觉地盯着铃声响起的地方。
周沉瞅了眼手机,“没事,是手机响了,我去接个电话。”
见周沉从容地走过去,谢师献渐渐松懈下来。
“小沉,我这边工作完了,临时还要写份报告,你有什么先在电话里说吧。”
听见老爸有些沙哑的声音,周沉心里有些不舒服。
“昨晚你的手机怎么丢在了七号墓?”
“啊?应该是做考察的时候不小心遗落的吧,反正现在也找到了。那你昨晚又是怎么回事?大半夜的跑来干嘛?还晕在墓里……”
……
“喂?喂?”
……
“这人呢?还在听吗?”
周沉有些无言以对,半晌没说出话。
“嗯,没什么,你注意休息。”
明明脑子里翻涌着各种情绪,最后却还是说出了最简单的话。
“呵,我自己身体自己清楚,但凡你工作稳定靠谱点,我也就少那么多顾虑了。”
又开始唠叨自己了……周沉长呼了口气。
“你别老犟着,你妈妈的那个——嗐不说了不说了!”
电话那头的声音突然烦躁,周沉紧闭着唇,没有任何回应,几秒之后电话便挂了。
周围响起窸窣的人声,由远及近,有几个工人已经走进棚里倒茶了。
周沉看着手机叹了口气,回头一瞧,谢师献已经不见了。
他站在原地张望,纳闷了:这人突然去哪了?
“现在人太多,不好出面。但你放心,我会一直跟着你的。”
谢师献的声音不知从哪传来,周沉听得很清楚。
见其他人不为所动,周沉擦了擦汗,心道:这就是千里传音?
“不是,这是引月宗的心音功法。”
内心想法一下子被看破,周沉有些尴尬。
“即日起,你就要修习心法,否则会被八荒镜侵蚀。”
谢师献的话点燃了周沉复杂的情绪,他恼怒地攥紧了拳头。
这劳什子八荒镜为什么会出现在这?
你们这些修仙者,为什么要来这个世界?
那我要是修行失败不是死路一条?
……
周沉盯着地上的沙土,下巴在细微地颤抖,各类想法在胸中翻滚。
好一会儿,谢师献出声了:
“事到如今,没有任何退路。你愿意去做,起码还有机会甚至求得长生。至于这一切的源头,你到无人的地方再唤我,我会出来与你说清楚。”
声音消散了,天边的太阳在慢慢下移,阳光不再火辣,却也闷热得紧。
周沉的额头上渗着细汗,脑海中浮现出了熟悉的画面……
“小沉快来看,妈妈给你刻了一个专属的小印章。”
刚刻完章的妈妈正招手,温和的笑容里是抑制不住的幸福。
“嗨呀小调皮蛋快下去,妈妈的围裙还没取呢。”
妈妈眯着眼,轻轻点了下小周沉的额头。
……
谈笑声中,皱纹迅速爬上了妈妈的脸,明亮的双眸也渐渐混浊,乌黑的眼眶深深凹陷,暗黄的皮肤裹着高高的颧骨……
躺在床上的妈妈一颤一颤地伸过手,把一块未完成的章捏进了周沉手中。
“咱家……陈风堂……记得……”
眼前之景突然变得老旧,又翻出了新的画面。
“嘭——”
与爸爸争吵中,玻璃被打碎,周沉捂着手摔门进房。
半夜,依稀听得外面的呜咽声。
偷偷拉开门缝,爸爸正跪在地上抱着妈妈的照片啜泣,而被碎玻璃划伤的脚还在渗血。
“是我工作忙,没能照顾好你们娘俩,这孩子跟我的隔阂越来越大了。”
……
突然世界一黑,周沉的心脏一抽疼,头顶又洒来红光——
一对猩红的瞳孔注视着自己。
“这是你唯一能走的路。”
四周响起低沉又怪异的声音,一遍遍回荡进周沉的耳里。
“嗬!”
周沉急促地吸了口气,猛然抬头。
夕阳西下,周边的云被染红了。半空中,几只麻雀匆忙地扑腾而过。
他凝望片刻,转身离开。
修仙,魂器,功法……
周沉眼神犀利——
事已至此,我全都收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