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渐渐明朗,空气也稍褪了些灼热。
穿过灯光璀璨的街道,周沉转进了冷清的小巷……
这是去刻章铺子的捷径,虽然有些寒碜,跟外面的繁华格格不入,但这里几乎没人会经过。
当然,除了一些在这有不明交易的。
巷口的路灯较为明亮,而越往里,越幽深。
脚下的石板并不平整,边上还胡乱摆着各种废弃的老物件。
“咳咳——”
周沉清了清嗓,望了望四周,“这里没人,你可以出来了。”
声音偏小,却格外清晰。
周沉静等了片刻,却无人现身。
“喂?”
……
“谢掌门?谢大仙?”
……
啧,人去哪了?不是说跟着的嘛?
周沉正犯嘀咕,一抹红影闪过——人来了。
谢师献眉头微锁,不悦地环顾四周,有些无所适从地来回踱步。她又抬了抬手,将衣袖往上拢了点,生怕沾到了地。
这修仙掌门还有洁癖,不会是处女座吧?
周沉看着她满眼的嫌弃,自顾自猜测着。
“什么是处女座?”
谢师献冷不丁一问,周沉霎时一抖。
竟然还在偷听我的心声!
周沉有些恼,“都面对面站这了,能不能别使你那什么功法了,给我一点私人空间好吗?”
听到话,谢师献望着他,一双如深潭的瞳孔没有波澜,却又像磁一样吸引人。
周沉不自在地移开了视线,心底的恼怒也在慢慢消减。
啧,真是莫名其妙。
“不好意思,刚没收住。”谢师献挥了下衣袖解释道。
周沉急躁地扬手,“好了好了,说正事吧。”
他微低着头,目光落到了谢师献的红裙边。
谢师献侧过身,瞧着洒在一半墙上的月光,娓娓道来:
“我曾是引月宗大弟子,如今的新任掌门。而仙家四魂器之一的八荒镜,是我派的独门法器。”
原来这玩意儿这么厉害。
那黑暗中的红眸又浮现在眼前,周沉打了个冷颤。
谢师献没瞧见周沉的模样,她顿了顿,继续说:
“可在一百年前,一颗灾星坠落大地,继而引发各类天灾……同时四魂器都不翼而飞,随之又是各派的争斗和魔教徒的纷扰。”
说到这,谢师献摩挲着自己左手腕上的紫晶手链。
“后来我师父从灾星之地查到了魂器的线索。她带了数名弟子前去寻找……也确实寻到了八荒镜,可她在归途中意外仙逝了。”
夜空中,慢慢漂浮的薄雾遮住了月亮,巷子里更是暗淡了几分。
“嗯……你节哀。”
周沉本想说些什么,却也只能这么一安慰。
“那你为什么会来到这个世界?”
谢师献没有立即应答,她缓缓放下手,转过身,吐出了几个字——
“我不知道。”
???
周沉差点没稳得住脚跟,一秒钟不到,一堆脏话已经涌到了嘴边。
“当时我在接位大典上,那八荒镜突然发力,我只觉脑海里灌入了各种声音,不明所以……待我清醒过来时,已经出现在那墓中。”
谢师献又补充说道。
周沉觉得不可思议,“竟然有这种事,那你认识这个墓主人吗?”
谢师献摇摇头,“我凭空出现,吓坏了一队人,他们惊叫着跑出去就没声了。我又捡到了你们那个叫手机的东西,听到了声音……一切太过古怪,我打算先原地呆着,结果后来又遇到你了。”
周沉的拇指抵着下巴,捋着自己的思路。她没有说假,确实跟自己的遭遇对上了……
一旁的谢师献长呼一口气,慢慢抬起手置于腹部。
她手掌朝上,薄唇在飞快开合,似在念咒,掌心开始泛起幽光。
“出!”
谢师献低声喝道,周沉打了个激灵刚看过来,一束幽光直冲自己脑门。
“这是什么!”
周沉慌乱地喊出声,双眼模糊起来。
一串串怪异的金光符文漂浮在半空,围绕着自己,刹那间冲进自己的身体。
“你放松些,这是镇灵心咒,能暂时压制魂器过大的灵力,保你心智……”
谢师献解释道,见周沉还在不停抓挠着自己,她蹙起眉,伸出食指一点,人立马僵住了。
“你一定要静下心来,去接受镇灵心咒,否则你会当场暴毙。”
“呜,呜。”
听到话,周沉也动不了。他瞪着快要漫出泪的双眼,嘴里呜咽着应答。
一股沁凉之气裹上了肌肤,心里的躁动也渐渐缓和。周沉紧握着的拳头慢慢舒张了,他仰起头深深呼吸……
“如何?很有效吧。”谢师献微笑道。
强制的力量消失殆尽,周沉只觉得眼睛发酸。
他揉着眼嘟囔:“没暴毙就成,你下次可别搞这种突袭了。”
谢师献笑容有些僵硬,“我授你心咒,何来突袭?”
“啊对。”
周沉敷衍着,不想再跟这个刚来现代社会的仙家掌门咬文嚼字。
“我顺道去看看我的铺子,再见。”
见周沉抬腿要走,谢师献喊道:“那修行呢?”
“明天同一时间同一地点。”
谢师献回过目光,扫视着这个巷道,撇下嘴角吐露出了三个词:
“脏、臭、不可。”
周沉径直走着,听到谢师献的埋怨,心生捉弄的念头。
他忍着笑意回头道:“那没办法,这里离我家近。你初来乍到,得学会接受。”
话音刚落,背后却没有了人影。
“人呢?”
周沉喃喃着,四处张望。
哗——
吹来一阵风,一个旧塑料袋在地上晃荡,簌簌作响,随之而来的又是一股发烂的臭味儿。
周沉立马抬起手抵住了鼻孔。
艹,真他妈臭。
周沉心里咒骂。
“你不也接受不了吗?”
耳旁传来谢师献的声音。
……
周沉仰起头欲言又止,又赶紧捂着鼻子快步往前走了。
拐了个弯儿,没走一会儿前面微光朦胧,依稀听见一阵吵嚷声。
周沉神色微动,放慢了脚步静静循声而去。
“你他娘的,是收了钱又不办事喽?”
周沉贴在墙边,瞧见路边树下的身影。
一个穿着黑背心、体格健壮的平头男子背对着巷口,正指着面前呜咽的人大骂。
周沉眯着眼,竭力看清了男子臂膀上的纹身——三把弯刀一道横。
居然是三刀会……这人也真惨,敢揽那的生意。
这三刀会挺有段历史了,是百多年前会长唐仁做匪起家的。
又因那时的动荡,唐家后人逐渐上了白道,现在福丘市参会议员里便有唐家的人。
历史悠长的三刀会也变得神秘、不敢招惹。
周沉心里有数,他可不想沾染是非。
“熊哥熊哥!我一定会办好的……”
周沉正悄声离去,熟悉的声音打断了自己的思绪。
“再给一次机会吧!我我……只是第一次做不熟练。”
这是!
周沉猛然回头,看清了平头男面前抽噎的人——范小衷。
怎么会是他?
出了什么事了?
周沉还未反应过来,平头男就拽起范小衷的领口往旁一摔。
“唔!”
范小衷吃痛闷哼,嘴角边有大块淤青,身上脏兮兮的,短袖都被扯破了几处。
“嗬,刚还跟我傲呢?早知如此,一开始就干好不香吗?”
叫熊哥的平头男蹲了下来,抓起范小衷的头发恶狠狠地说道。
“我……呃……”
范小衷沉重地呼吸着,已经说不上一句话了。
“真是不知好歹。”
熊哥冷笑一声,又挥起了拳头。
“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