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重九领着火凤凰和蓝孔雀回到了楚立群的西屋，他把炕头让给了两个女人，自己蜷倒在炕梢。

张重九不在这里住，炕很凉的，屋里有一条长长的炕洞直接连着东屋，只要东屋烧火，西屋里也不会冷，凉炕对三个人来说，倒是没有什么影响。

张重九很兴奋，他根本睡不着，翻来覆去的，两眼冒着星星，憧憬着将来过上的好日子。火凤凰偷偷地滚进了自己的怀里，搂着他的脖子，把脸埋进他胳膊弯，像一只找到妈妈的小狗崽，满足的睡去。

张重九把被给火凤凰盖严，在她额头亲了一口，就紧紧的搂着不放。二人的心挨着心，彼此感受彼此的心跳，这时，他们觉得自己就是这世上最幸福的人。

大年初一，元朔日。

楚立群早早就醒来，穿上衣服，点着一根烟，深深地吸上一口，半天才把吸进去的烟吐出来，似乎这口烟就是他昨夜消失的魂，今早才回来。

他叼着烟，走到煤房，端起一撮子煤，慢慢地挪到东墙北角，掀开一块木板，就有一个灶口露出来，这个灶口连着一个长长的炕洞，直直的通向西屋的外墙，然后通过烟囱把烟排出去。只要一点火，这个炕洞就会使五间房子暖和起来。

昨夜，张重九领着火凤凰和蓝孔雀回到了这里，见楚立群已经睡下，就没有打扰他，也没告诉他，自己回来了。

等到煤火旺起来，楚立群拍拍灰，搓搓手，走到西屋门口，抬手想敲门，摇摇头又放下，转了两圈，又抬起手，又放下。

门吱呀一声自己开了，张重九从里面走出来，笑呵呵地问道：“怕打扰我睡觉啊，你以前不是这样啊？”

楚立群斜着脖子往屋里看了一眼，小声问：“咋，带人回来了？”

“嗯，我老婆。一会起来，我让她给你拜年。”张重九又说：“别忘了给压腰钱啊。”

“嗯，压腰钱，那不能忘，不能忘。”楚立群立刻转身就走。

“唉，老楚，咋的，就走了，你找我是不是有事，赶紧说，别让我猜。”

楚立群停下转身，说道：“没事，没事。”

“真没事？没事，我可回屋里了。”

“唉，别。”

“我就说你有事吗，说，啥事？”

“我闺女要回来了。”

“你闺女要回来，就回来呗，跟我啥…..你闺女？你啥时候有闺女了？”

“都有二十年了，十六岁的时候我给她送国外了，这不，学习毕业，要回来了。”

“啊，啊，你闺女上国外了，要回来了，你行啊，挺有眼光啊，那你啥意思，撵我走啊。那行，今天我就出去找房子，不耽误事。”

“不是那意思，你该住住，我说啥呢，我想让你娶她。”

“娶她？别逗了，我都有媳妇了，再说，老楚，你说你长这样，你闺女是不是没人要啊，硬塞给我，不行啊，不带这么玩人的，我给你倒房子，今天就倒。”

“唉唉，你侮辱我行啊，不能侮辱我姑娘，我说了不用倒房子，行了，我不知道你有媳妇了，这事就算了。”

“好啊，老楚，要不这样，我都答应给你养老送终了，我就算是你半个儿子，你算是我半个爹，等我妹子回来，我负责，给她找个好人家。你看成不成？”

楚立群说：“她比你大。”

“啊，那就就叫姐。”张重九说：“我说真的，我一定把她当我亲姐对待。”

这时，从大门外跑进来两个人，没到跟前就喊道：“九哥，九哥。”

张重九一看，是双喜和大云。

“你俩咋知道我在家？”

“叔，九哥。”两人打过招呼，说：“大街上都贴满告示了，说凤凰山和守备官兵联合革命了，今后这乌拉城换主人了，不再受压迫，告示还说，以后要以亲民爱民为要事，迎接新政府的领导。

“哦，好快啊，也应该快。”张重九抬头瞅向南边，阳光刺眼，让他赶紧的低下头。

“九哥，你能当个什么官啊，咱们以后还收不收保护费了？”双喜问。

“我说你咋看不上我姑娘，膨胀了吧。”楚立群酸酸地说道。

“说啥呢，老楚，跟这没关系，至于啥官，不知道啊，应该不会小吧，呵呵呵，怎么说，我也是有贡献的。”张重九昨晚想了半夜，也不知道圣公能给他安排个啥官。

“保护费吗，先别管这些，都是新政府了，咱们也要有个新样子，不能总是打打杀杀的。”张重九看着二人，今天他们两个换上了新衣服，早就没有了先前的落魄样。

“九哥，我刚来的时候，看见有几个人，鬼鬼祟祟的，还背着包，不知道要干啥。”双喜说。

“生面孔啊?”

“嗯，没见过，好像是外边来的。”

张重九摸着下巴，靠在墙上：“让我想想”

楚立群说道：“闹革命，就是闹个热闹，换个环境，换个身份，人还是那些人，有的人希望闹革命，有的人喜欢闹革命，这样就会有人会浑水摸鱼，渔翁得利，既然你们成功了，你们就是摘果实的人，别人会眼红，也正常，所以有人来点小破坏也是人之常情，不过，这第一天，还是希望平稳渡过，不要有什么事端发生。”

楚立群的话说得很有道理，张重九也觉得是这么回事，自己是这件事的一份子，也是自己促成的结果，不能让别人给搅合了。

“老楚就是明事理，看事情，明白，谢谢啊，以后有事，我还真的多问问你。”张重九笑嘻嘻的逗楚立群，把衣服扣子扣好，对双喜大云说：‘走吧，别出乱子。“

走出几步，又回头对楚立群喊道：“老楚，给你儿媳妇弄点饭，待会回来，给你带好吃的。”

楚立群站在那里苦笑，自语道：“小犊子，还真他妈膨胀了，开始指使老子了，老子当年也是，唉，算了，不想了，长江后浪推前浪，一浪要比一浪强，世界本就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