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青山这样的人总是能在长安城找到临时的安身之处，趁着夜还寂着，牛青山背着楚秋偷偷回到了地上，找了条巷子躲着。

楚秋从来不相信无来由的善意，于是直接问道：“牛青山，你帮了我这些，早就还清欠着的了，你有什么想法不妨直说。”

牛青山的身子微微一僵。

接着，他摸着脑袋，不好意思地说道：“秋哥，俺看您有本事，就是看看，能不能学到个一招半式的。俺不能一辈子在地下活着，但俺们想活得亮亮堂堂的得有本事，俺一开始就是看您能认得出妖怪，要是能学到这手本事说不定就能作守夜人了，守夜人虽然不人不鬼的让人嫌，但也是正儿八经的官职了。”

楚秋看着牛青山，突然笑了：“心里有人了？”

牛青山顿时红了脸，闷闷地嗯了一声。

能让男人改变的无非就三样东西，钱权色。

看牛青山的模样，再怎么样也与钱权扯不上关系。

牛青山想起了方才的那只断掌，好奇地问道：“秋哥，我看你也没带刀，那刚才你是咋砍下二狗子的手掌的？真就是赤手空拳？这么灵啊？”

楚秋见牛青山一副乖学生的模样，暗叹了一口气，说道：“力，技，气，是修行的三个方法。简而言之，修为、技巧和气意。气意是最玄妙的，少说也要等到修仙五境中的第三境龙门境以后。”

“修为和技巧则很好理解，力量不足，技巧来凑。但是技巧有上限，例如说我如今无论如何也无法赤手空拳劈开铁铐子，单纯就刚才那一下实则已经耗费了我全部气力。”

“简单来说，就像这样。”

楚秋伸出一根手指，正巧树上掉下了一片树叶。

树叶悠悠。

楚秋的手指缓缓划过。

树叶清清楚楚地分成了两半，切面极为光滑。

牛青山瞪大了眼睛，这般玄妙的场景就像是那些耍把式的一样，但那些是障眼法，眼前的毫无疑问是真实的。

“剑术的根本就是切割，等你修炼剑术到了极境，这些小技巧自然就是水到渠成。”

牛青山愣愣地看着地上两半树叶，没有意识到楚秋不小心透露出了某些让人心惊的东西。

牛青山回过神，一脸期待地看向楚秋，却见楚秋已经裹起衣服闭眼休憩。

牛青山的神情微微黯淡，但他此刻心中的希望却是前所未有的强烈。

......

......

天色微曦，楚秋一睁眼就看到辣眼一幕，牛青山跟一名颇为壮实的少女楼在一块卿卿我我，颇有小别胜新婚的意思。

前世今生，楚秋虽有过几位红颜知己，但迫于大业都草草了事。

细细算来，楚秋也算是打了好几十年的光棍。

楚秋轻轻咳了一声，牛青山和那名少女一下子弹了开来。

牛青山拉着少女的手，满脸遮不住的幸福，说道：“秋哥，这是俺妹子，城东金铁匠的女儿。”

难怪一身体魄看上去便像是习武之人。

楚秋点了点头，指着自己的脚，说道：“不太方便，见谅。”

“秋哥好，我叫金小暖。”金小暖一脸红扑扑的，缩在牛青山身后扭扭捏捏的模样，但旋即似乎是鼓起了勇气，竟猛地跪了下来，叩着脑袋说道：“秋哥，昨天我也在场，我都看见了，三哥的命是您救的。当时我便想，三哥要是死了我也不活了，所以您也救了我一命。”

牛青山拉了金小暖两把，见拉不动，也咚地跪了下来，用力地叩了个响头，对楚秋说道：“秋哥，啥也不说了，俺贱命一条也不值钱。但俺妹子的命值钱......啥也不说了......”

牛青山梗着脖子说了半天，越说越混乱。

两人跪在地上，思绪万千，搂在一块又哭又笑。

以楚秋的心性竟也感受到了震撼。

好半晌，他才在心中暗暗叹道：修仙数十年，竟好像泯灭了人性。

不管是凡人还是立于山巅的仙魔，命都是一条一条算的。

金小暖突然站了起来，着急地说道：“三哥，外面现在还通缉着你呢，你得赶紧出城，我也跟你一块儿走。”

牛青山咬了咬牙，低声说道：“这事儿俺听秋哥的，秋哥肯定有办法。再说这一逃，你就得跟着俺一辈子受苦了。”

“但是官府都判了，从没见过我们这种没权没势的能翻案的！”但金小暖见牛青山在此事上格外坚定，也咬下了牙说道：“成，这事儿我也帮忙。”

牛青山紧紧攒着金小暖的手掌，说道：“秋哥说了，得先去看胡掌柜家那个现场。”

十来分钟后。

三人出现在一座面积不小的府邸之外，这便是胡掌柜的家宅。

三人趴在房顶，底下时不时能看到一两位穿着官服的衙役。

牛青山和金小暖肯定是极为紧张的，两人现在是绝对没有一点主意，纷纷把目光投向了楚秋。

楚秋摸了摸下巴，问道：“晚上情况会不会好一些？”

金小暖立马摇了摇头，说道：“不可能的，现在风声正紧，晚上说不定人更多。”

牛青山愣愣地问道：“你咋知道这么多？”

金小暖低声回答道：“我昨天晚上听到的，我家铺子一直给衙门卖兵器，所以跟衙役们的关系都挺好。昨天晚上一个捕头来我家吃饭的时候说起的。”

“说起这个......”金小暖沉吟道：“我可能有办法了。”

金小暖翻下了房子，堂堂正正地从正门走进。

几分钟后，成堆的衙役就聚集在胡家府邸的门口。

其中一个捕头模样的衙役对金小暖说道：“那我们就先去你家店铺挑兵器了，免得好货都给挑走了。小暖啊，这儿就麻烦你照看下，放心，我留了一个班下来。”

铁匠铺与衙门常年来往交易，自然货色有好有坏，好的当然是先来先得。

金小暖轻易地就支开了大多数的衙役们。

但房顶上的两人还能清晰地看见府邸里依旧有几人在聊天打屁。

不一会儿，金小暖偷偷爬上了房顶，满脸做完坏事之后的兴奋与紧张，说道：“怎么办怎么办？还剩下几个人，实在没理由了。”

楚秋说道：“能不能想办法把他们从正房支开。”

胡掌柜案中，全家一十三口有十一口是死在正房，其中最小的一儿一女则是死在自己的卧室，想查这个案子，正房的情况无疑是最关键的。

金小暖点了点头，又翻下了房顶。

不一会儿，围在正房边上的几个衙役都被支走了，金小暖做了个不易察觉的手势。

牛青山赶紧背起楚秋，如同猿猴一般轻易地翻下了房顶，直接从窗户口跃进了正房。

方一进入，牛青山就瞪大了眼睛，屏息凝神。

眼前的场景让他汗毛倒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