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的牛栏湖久负盛名，牛栏湖上的夜阑画舫更是长安城一绝。

但毫无疑问，能登上夜阑画舫的都是贵中之贵的权贵们。

寻常百姓只能在牛栏湖畔一览长安城最美的夜景。

从马车上下来，便能见到精致秀美的牛栏湖，如同黑夜中一颗珍珠。

湖畔人山人海，就连湖中的夜阑画舫似乎也比往日要多上一些。

穿着精致唐服的秀丽侍女迎接楚秋和姜婵上了船，船上已有不少人，但是在巧妙的设计下，却不显得拥挤。

侍女领着两人到了一桌，桌边已有四人坐着，两男两女，看起来都与楚秋年岁相仿。

见到姜婵纷纷起身，说道：“小师妹终于来了。”

众人自然也见到了楚秋，但细看之下稍稍愣了一下，此人竟然毫无修为，只是个凡人。

其中一女投来暧昧的目光，搭着姜婵的肩膀，问道：“小师妹啊，这位是？”

姜婵怔了一下，要说楚秋与她好像还真没什么关系，楚秋率先说道：“我是夏府的门客。”

“哦，你好你好。”

众人的热情一下子褪去了不少。

说白了，门客这种存在，在很多时候其实就是稍微高级点的仆从或者幕僚，登不上大堂。

姜婵皱了皱眉，心中闪过了一丝不快，却连自己也没察觉。

“快坐吧。”

姜婵和楚秋也找了个位子坐了下来。

无声无息间，画舫缓缓离岸。

在场的几人分别是杨步、叶知秋、卢潞安、刘川。

楚秋也是通过几人的聊天之后才得知，在场几人加上姜婵，竟都是书山的毕业生，而且竟还是文院。

虽说是文院，但书山学员毕竟不同凡响，基本都迈入了修行一途。

但像姜婵一般毕业之前直接迈入摘星境的，文院之中也只此一人。

酒过三巡，氛围也逐渐热烈起来。

只有楚秋一人闷头吃着桌上的美食。

“北齐国师李苦禅迈入第五境，大家怎么看？”杨步如今供职于兵部，对大唐之外的局势自然特别关心。

叶知秋是个五大三粗的汉子，但心思却极为细腻，说道：“不日将会有一场恶战吧。我大唐安逸久矣，或失了锐气，兵力士气是否能匹配上常年征战的北齐雄师也是个问题。”

刘潞安安慰道：“我们都是文职，就算打仗，也轮不到我们。再说我大唐以德服人，合纵连横，为的是国家安稳，天下的稳定。”

杨步拍了一下桌子，将手中的酒水一饮而尽，声音稍稍高了些：“潞安，正是因为如今朝堂都是你这般的鸽派，才导致我大唐威慑力日渐削弱。”

刘潞安面色不渝地说道：“杨步，从以前起你就太过自大冲动，怎么毕业了还是这样。”

杨步冷哼了一声，又饮下了一杯酒。

刘川打着圆场，说道：“杨步、潞安，你们都冷静点，今天是为了出来开心一下，怎么没两句话就吵起来了。”

叶知秋说道：“杨步说的也没错，潞安说的也有理，形势、方式，也说不上谁对谁错。不如让小师妹说说，毕竟小师妹经常接触夏侯，论打仗论军事，恐怕整个长安也没几人比夏侯更有话语权。”

姜婵思索了一会儿，说道：“我家侯爷远离朝堂久矣，若论行军打仗，恐怕侯爷也不会重新披甲。但侯爷的确提到过北齐。”

众人的耳朵纷纷竖了起来，夏侯的评价值得上一字千金。

姜婵说道：“侯爷说：‘北齐如虎，南越如狐，若论劲敌，非西楚莫属。’”

正在闷头吃饭的楚秋，动作一停，心想：这位侯爷当真是高瞻远瞩了。

二十年后仙魔第三次大战，在此之前人间界率先乱了。

西楚一开始只有弹丸之地，但不知何时与毗邻的妖魔们结盟，迅速吞并了周围的小国，一下子成长为与大唐分庭抗礼的大国。

之后即便北齐与大唐联盟，也没奈何得了西楚，反而被其步步紧逼。

最后若不是仙凡联盟取得了胜利，恐怕天下已被西楚获得。

但其余人听到这段话纷纷表露了惊讶之情，若说北齐和南越，那都是仅次于大唐的大国，虽然加起来也没大唐的国土面积大，但毕竟是颇具盛名的传统大国了。

至于西楚，那就是西边仙魔交界处附近密密麻麻的小国之一了。

那儿十天一大仗三天一小仗，整年烽火连天。

若不是极熟悉的人，恐怕都不知道西楚是哪一年冒出来的弹丸小国。

当然，近年来，西楚的势头同样迅猛，已经引起朝堂的注意。

可是与北齐相较，西楚就像是个刚呱呱坠地的小婴儿。

夏侯这般评价，整个朝堂恐怕也不会有人认同。

叶知秋说道：“夏侯定是看到了我们这些凡夫俗子看不到的远景。”

杨步再次哼了一声，一杯杯的酒水往喉咙里倒。

“哎哟，我看这是谁呀？”

一听这道声音，姜婵的脸皮子就是一抽，这崔妖婆怎么无处不在。

众人见到光彩夺目的崔世钦，连忙起来招呼，只有姜婵摆着一张臭脸，一声不吭地坐着。

这便是崔世钦和姜婵认识的途径了，她们同为书山的学员，只不过姜婵在文院，崔世钦在武院。

但每一届学员就那么几个人，当然彼此熟识了。

崔世钦笑眯眯地环视一圈，突然看到了楚秋，脸皮也略微不自然，随即调笑道：“小师妹是把自己的情郎也带过来了啊？”

众人纷纷震惊地看来，原来真的是那种关系啊！

姜婵的脸色更难看了，楚秋倒是面色自若，依然闷头吃着食物，就像几百年没吃饱过一般。

众人的眼神愈加怪异，这家伙怎么跟饿死鬼投胎一样，但小师妹怎么就找了个这种货色。

崔世钦对众人说道：“人家可不是大嘴巴哦，这位情郎可是要帮助小师妹赢得书山入山试的高人呢。”

众人恍然大悟，原来有这层关系。

姜婵憋着一口气，这崔妖婆说话虚虚实实半真半假，根本反驳不了。

“我道是谁，原来各位也来了。”一道爽朗的声音从门口响起。

崔世钦闻言便是脸色一变，咬了咬牙，强颜欢笑道：“今日我是特地陪着李师兄来的，刚准备给各位同学引荐呢。”

来人一进房间，便将目光放在姜婵身上，温柔而饱含倾慕之意。

众人见到来人，一下子便明白了崔世钦的意思。

原来是这样。

来者一看便极为不俗，更甚者，能从他的身上品出一丝雏龙般的皇气。

正是靖王世子，李燮。

这位李燮也是与他们一届的。

直到毕业之后，他们之中的大多数人才得知李燮的身份。

某种意义上，这位李燮也是崔世钦和姜婵势同水火的原因。

崔世钦从一开始便知道李燮的身份，从初入书山便跟在李燮左右，但李燮始终与其保持着刻意的距离。

若是这样也罢，但李燮暗恋了姜婵整整三年，可姜婵却死活对李燮热络不起来。

要说这李燮也是个痴情种子，要不然这段狗血的桥段也不会持续如此之久，姜婵和崔世钦的关系也不会差到这般地步。

一看这般场景，众人便知道崔世钦根本不想让李燮见到姜婵的。

可人算不如天算，此时崔世钦的脸色就跟吃了灰一样。

姜婵见到李燮，起身微微行了一礼，说道：“师兄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