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

鲍小妹来到河边打水。

“大肥鱼，你在吗？”

“我带了你喜欢的桂花糕，快来吃啊。”

“大肥鱼，大肥鱼。”

呼喊片刻，一条肥硕的鲤鱼浮出水面。

打内心，江流十分抗拒露头，她堂堂溪水河河神，信徒过千。

被一个小女娃叫大肥鱼，颜面何存？

奈何桂花糕太香，她实在忍不住。

江流张开嘴，河水灌入口中，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

“哈哈，你别着急。”

鲍小妹熟练的将桂花糕掰成小块，一块一块的丢入鲤鱼的口中，等一块桂花糕吃完，再丢入下一块，周而复始。

“你吃慢一些，不要咽到了。”

江流翻个白眼，认为鲍小妹讲了句废话。

“大肥鱼，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诗册售卖分成的银钱下来了，有五两纹银呢，厉害吧？”

鲍小妹分享自己的喜悦。

江流扑腾几下鱼尾，拍起的水花溅在河岸边鲍小妹的脸上。

没有我赠的三字经，你连一两纹银都没有。

“你别闹。”

鲍小妹以袖遮脸，半开玩笑的说。

玩了一阵，鲍小妹脸上的喜悦之色不再，爬上一抹忧伤。

盯着江流，她不舍道：“大肥鱼，我以后不能经常来看你了。”

江流在水中游上一圈。

这一举动，落入鲍小妹眼中，也是舍不得的表现。

她解释道：“我要离开鲍家村，到山兰县的私塾上学。”

“这是老师托了很多朋友，卖人情，才争取到的机会，我不想放弃。”

“明日清晨就启程。”

“时间是不是很紧？”

鲍小妹轻笑一声，食指在水面拨了一圈，荡起一层波纹：“河神老爷说我是文曲星下凡，生来宰相之才，我一直都是当真的。”

“为了河神老爷、也为了我自己，我都要努力读书，考取功名，为了丞相的目标奋斗。”

“所以，大肥鱼，为我祈祷吧。”

“等我学有所成，以后跟着我混，每天请你吃香喝辣。”

“只是，之后的一段时间要苦了你，兰山县山高路远，我无法经常回来，不能再想以前一样喂你了。”

“长时间不见，大肥鱼，你会不会想我？”

江流扭动身子，鱼尾控水泼向鲍小妹。

想你？搞笑。

“你！”鲍小妹生气的站起身，双手叉腰，故作生气道：“再也不来看你了。”

江流呲了呲嘴，有些生气。

这妮子，竟然说出这种话！

她好气。

鲍小妹，可以说是江流看着长大的。

不论是河神还是鲤鱼的身份，像养女儿一样，四年来一直陪伴她身边，感情自是极好。

冷不丁得知鲍小妹要出远门，长时间不能回家。

江流就感觉心中空落落的。

不过，去兰山县读书，对她有益无害，没理由阻止。

夕阳西下，鲍小妹背朝西方，影子在夕阳下拉的老长，落入溪水河面。

站在江流的角度，能清晰的打量小妹。

她记忆中，稚嫩天真形象的鲍小妹早已远去，四年时间，鲍小妹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

虽是少女，面孔不见青涩，反而有着成年人的稳重与成熟。

“是不是营养不良？和我前世一样，胸部就是不发育。”

盯着小妹平平的胸部，江流感觉奇怪，搞不懂原因。

“色鱼！”

察觉鲤鱼目光的异样，鲍小妹红脸呸了一口，提起盛水的木桶，回家。

次日，大早。

鲍小妹穿一身深蓝色的宽松长衫，头戴一顶高而方正的巾帽，背一个带布棚的箱笼，兴高采烈来到溪水河岸。

“大肥鱼，大肥鱼，你在不在？”

江流游出水面。

“好不好看？”

鲍小妹转了个圈，让江流直观的看到她的穿着。

江流打量一番，感觉挺像回事。

打个哈欠，她没入水面，补觉去了。

“大肥鱼！”

鲍小妹又叫喊一声，半刻钟不见江流出现，她撇撇嘴，清点身上的盘缠后，去学堂找老师汇合。

女孩子出门难免危险，老师会将她送至山兰县。

鲍小妹的老师叫鲍芦，三十七岁的年纪，是鲍家村少有的书生，读书三十载，却无缘科举。

中年后，鲍芦便放弃继续科举的想法，回到鲍家村，在这个生养他的地方，开了间学堂，为村中稚童教育启蒙，挣钱不多但也饿不到，用他的话说，也算是有生之年，为村子尽了最后一份力。

“小妹早啊。”

鲍芦的妻子菜氏隔窗见到鲍小妹，笑脸相迎。

“师娘，早。”

鲍小妹回应。

菜氏道：“起这么早，早餐肯定没吃好吧？等师娘做好饭，你再吃一些。”

“不用麻烦的师娘。”

“那不行，鲍家村到兰山县有好远的路呢，早餐要吃的饱饱的。”

菜氏很热情。

“听你师娘的，等吃好饭，咱们再启程。”鲍芦从屋中走出，他刚起床。

鲍小妹点头：“嗯，师傅。”

一顿早餐，用去了两刻钟。

鲍小妹和鲍芦走到村口时，太阳已从五龙山升起。

村口，日常早起去河神庙祈祷的鲍刘仁，返回途中遇见师徒二人，开口道：“芦娃子，送小妹去县里上私塾呢。”

鲍芦道：“是啊，村长。”

鲍刘仁看向鲍小妹：“好好学，相信河神老爷，你一定能当上宰相，到时候鲍家村就靠你了。”

鲍小妹重重点头：“我不会辜负河神老爷的期望的。”

“不耽搁你们，早些去吧，尽量天黑前进城。”鲍刘仁摆了摆手，走进村中。

鲍芦、鲍小妹再次启程。

经过五龙山地界，鲍小妹问道：“师傅，我们走着去兰山县吗？”

鲍芦道：“走着去天黑也到不了兰山县，咱先去镇上租一辆马车。”

“哦。”

又走了大概两里地，路过一棵野生的松树，一声柔美的声音叫住鲍芦、鲍小妹二人。

“等等我。”

听声音耳熟，鲍小妹回头。

只见，一只赤色的狐狸，从枝头一跃而下，向师徒二人的方向奔赴而来。

“狐狸精姐姐！”

鲍小妹捂住嘴巴，不敢相信。

赤狐人立而起，两爪叉腰：“是媚儿姐姐！我有名字的。”

“都一样嘛。”

鲍小妹一蹦一跳上前，扑到赤狐怀里：“狐狸精姐姐怎么来了？”

赤狐道：“河神大人托梦给我，说了你上私塾的事情，让我路上与你作伴。”

“河神老爷真贴心。”

赞美完河神，鲍小妹拉着赤狐的爪子，走到鲍芦面前，想为老师介绍。

鲍芦一跳三尺远，声音打颤，故作坚强道。

“妖怪，你……你不要靠……近我，也……也离小妹……远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