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们喝酒撸串聊天,时不时嗷嚎一嗓子,来个群魔乱舞。
女人们比较文静,吃着烧烤,喝得是坛子装的桃花酿。
夏昭芸浅浅地品了一口,温凉的液体干净凛冽,有丝清甜又带着浅浅的苦,比中午的红酒好喝许多!
不知道是不是包里多了一千二百块钱和各种票据,解了她燃眉之急,还是多了记忆后跟宋家撕破脸皮,她一直紧绷神经太疲惫。
这会儿夏昭芸完全放松下来,一边撸串,一边美滋滋地喝着桃花酿。
霍天颢不是个多话的。
他很少参加这样的活动,年少时他要么是用知识填充自己,要么在强身健体,如今开着车天南地北的跑,吃口热乎饭、洗个热水澡都难得。
他没有喝酒,大口地吃着肉,时不时灌一口茶水,等吃的差不多时,他侧头一瞧,唇角忍不住抽了抽,眸子里倒是少有地染笑意。
夏昭芸将自个儿成功喝醉了!
她眸子雾蒙蒙的,盯着手里的一串肉,嘴巴碎碎念着,时不时凶狠地前咬一口,脸都挂着泪珠。
他忍不住凑过去听了会儿,越听脸越黑。
“男人都是大猪蹄子……脑袋空空浑身下只有二两肉……”
“我要阉遍天下男人,挖他们的眼睛……”
这女人不是有对象来着,还怕影响了自己的名声,强调好几次自己的立场。可他怎么听着,她像是从男人身吃过很大的亏?
他望着她那可怜兮兮的模样,内心说不清什么感觉,平时她不是挺能耐嘛,这会儿喝了点桃花酿,就开始哭了?
只是不知道她是真哭,还是又要闹什么幺蛾子!
不过这会儿夏昭芸一侧头,看到了他,笑着用油汪汪的手撸他的头,“不过这只狗男人挺乖的,我怎么没有提前遇你呢?”
她笑得很灿烂,身后是摇曳的篝火,真真应了一句话: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霍天颢心猛地漏跳一拍,该死地被她蛊惑了。
就在他愣神的空,夏昭芸摇摇晃晃站起身,吧唧一口亲他,嘟囔句:“盖个章,下辈子要拐回家……”
然后她整个人软倒他怀里睡着了……
霍天颢紧抿着唇瞪着她,脸是风雨欲来的黑沉。
让觑到这一切的柳明坤,顿时不敢前调侃。
夏昭芸睁开眼的时候,印入眼帘的是淡粉色的床帐。
她眨巴眨巴眼睛,猛地坐起来,额头带着阵阵宿醉的闷疼。
她揉着额头,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景象,古色古香处处彰显精致格调的屋子让她大脑转不过来。
不过下一刻她想起来自己在柳明坤祖传四合院里吃烧烤,夏昭芸赶忙低头查看,见自己身的衣服皱巴巴地,衬衫扣子都严严实实地系着。
她也没有感受到除了头疼口渴外,身体还有什么不舒适。
夏昭芸长松口气,同时又后怕不已,真是恨不能拿着刀将自己脑袋瓜给打开瞧瞧。
她一世都经历过那么多凄惨的事情,怎么就不接受教训呢?
哪怕她相信啥hao哥,但是男人就是披着人皮的狼,谁也不知道那道貌岸然皮囊下,藏匿着什么样的肮脏。
就算他是好的,可是其他人呢?
那些大院子弟喝了不少酒,又一向在男女方面不在意,难保一个疏忽她又步入前世后尘。
前一脚她还劝别人不喝酒,度数再小也是酒,后脚她扭头将桃花酿当饮料牛饮!
夏昭芸下了床,拿起自己的包,哪怕里面多了一千多块钱,心情仍旧不美好。
“起了?过来洗漱,待会吃完早饭我送你回去,”霍天颢已经锻炼一圈回来了,手里拎着油条包子豆浆和豆腐脑,见到她视线淡淡地从那粉嫩的唇瓣划过。
夏昭芸知道自己如何也怪不了他,深吸口气将各种复杂情绪暂且压下来,怏怏地点点头。
简单洗漱后,她收拾好自己默默地吃饭,放下碗筷,夏昭芸低垂着眼睑说:“反正今天我也是缺勤,颢哥直接将我送到公交总站,那里有直通我们厂区的车。不麻烦您了。”
霍天颢紧抿着唇瓣,冷冷地嗯了声。
俩人沉默一路,到了公交总站,夏昭芸直接在大门口叫停,从座位滑下来递头盔,望着墨蓝色头盔仍旧遮挡不住清俊冷冽的男子。
她忍不住轻笑着说:“颢哥,我很高兴认识您,给您添了不少麻烦,希望您别放在心。”
“往后咱们遇的机会也不多,什么装作不认识的话,我也就不多提了。不过,我听您一直强调自己东南西北的跑,是大车司机。”
“那请您多多保重,开车之前一定不要喝酒,不能疲劳驾驶,哪怕其他人开车您待在副驾驶,也不能睡得太沉。将自己的安全托付给别人,这是最愚蠢的行为!”
“您一定一定要记得,您不是一个人,哪怕不准备结婚生子,京都都有挂念您的人。为了这些亲朋好友,您也要对这个世界充满热爱与留念呀……”
说完,夏昭芸见自己要乘坐的公交司机车了,连忙冲霍天颢挥手,跟兔子似的蹭地跑远了。
霍天颢目送她离开,胸口带着一股沉闷,就像是这五月阴沉来的天,总泛着股不痛快。
他果然不能寻个女人,谁摊这种女朋友,那真是操不完的心,跟一个陌生男人扒心扒肺嘱咐一通,换成旁人,不立马将这小女人扛回家?
在原地也不知道气什么,他瞪着车从门口驶出,而那个小女人一张笑脸地跟旁边的人搭话,明明靠着车窗,都没再丢给他一个眼神。
这迫不及待甩关系的架势,让他啧了声,摩托一个甩尾掉头走了。
夏昭芸一路真得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手搭在包,又不能让人觉察到自己的紧张,拉着旁边的婶子说笑。
等抵达厂区的时候,她才长长松口气,只是抚摸着厚厚一沓钱,又有些发愁。
她现在住宿舍,一屋子六个人,虽然有个带锁的木箱子,但也有丢东西的。尤其是她这笔钱的来路不能透漏,丢了钱一报数额,谁信?
毕竟她给自己树立的是,被宋家扫地出门、遍体鳞伤、受尽委屈、被剥削的小可怜形象,是不可能有钱的!
再者她不喜欢自己的生活时刻被人围观,略微改善下生活,都要被一众羡慕嫉妒恨的目光洗礼。
夏昭芸蹙着眉头略微思索下,身子一转往妇联去了。
要说厂子里什么部门没有实权,但是人脉广话语重的,那非妇联和工会莫属了!这两个部门一管内一管外,是实实在在的厂里“管家”。
妇联也在总办公大楼一楼占据了间不小的办公室,六张办公桌椅整齐地排成非字,靠墙的地方是一溜的档案柜,各种打扫、洗漱、茶水等等工具也都十分有条理整洁地摆放着。
刚收拾完,众人倒茶忙活手里的活,纳鞋底、织毛衣、勾杯套,总不会让自己闲下来。
“小夏同志?”见到门口笑意盈盈的人,一个老大姐瞧见,赶忙热情将人让进屋,“快进来坐,自从你离开宋家,我们都十分关注着你。”
“是不是遇什么困难了?跟大姐和各位婶子们说,能解决的,咱们肯定要争取……”
众人都围来,尽量表现的和蔼可亲,递好的茶水,还有糖果和点心。
夏昭芸抿唇笑着谢过,捧着缸子迟疑下,在众人鼓励的目光中,深吸口气小声说道:“婶儿、大姐,我想先申请一间单身宿舍。”
“我打定主意不结婚了,所以肯定没法排队等着分房子。但是我不能等年龄大了,还跟小姑娘般抢宿舍住吧?”
“我知道我刚入职两年,工龄浅没有资格申请,但我想问问自己掏钱能租一间吗?我慢慢攒钱置办家伙什,等东西置办差不多,手里有了闲钱,最多明年,就能领养一两个孩子了。”
说到这里,她脸泛着浅浅的绯色,“我没有天颢哥的本事,能为厂子和组织做出多大的贡献,但是我能尽自己微薄之力,比如领养一两个孩子,让他们免于童年不幸,健康快乐成才,再投入到厂和组织的发展建设中……”
一群妇女们被她这种小人物默默奉献的精神给感动了,手掌呱唧拍得响亮。
听的夏昭芸都有些尴尬了,自己这么说,其实就想要搬出去而已!
至于孩子,她自己苦日子还没过够,需要一个麻烦加身吗?
她可是看见亲生儿女都不孝的,这种半路母子、母女关系就牢靠?
只要过了眼下这关,她搬出来,其余的事情再说。
“这样吧小夏同志,你先回去,我们几个跟领导汇报下情况,商量好解决法子再去寻你。你放心,我们铁定不会让心里装着厂子和组织的烈士遗属凉了心……”最后妇女主任拍板道。
夏昭芸也感动地点头,一阵谢谢,还表达了之前妇联替自己从宋家讨回公道的事情,深切地感恩之情!
等人一走,妇联众人一阵唏嘘,“这么好的孩子,宋主任家怎么就下得去手?俩儿子才有的一个娇娇软软漂亮闺女,任是硬心肠的人,不也把小夏同志疼到心坎儿里?”
“你们瞧他们稀罕亲生闺女的样子,再看看小夏同志和他们的模样,估摸着他们早就知道这事儿了,又不能说出去,可不就关起门来对这孩子撒气?”
“这哪里是养孩子,分明就是将人当成了仇家。搁在心胸狭窄的孩子身,不定跳几次池塘了……”
“唉,可惜了,要是当初没有宋家的专制霸道,你们说小夏同志跟小霍英雄成了,会不会多了一对令人羡慕的小夫妻,也少了一抹英魂呐?”
她们气愤地吐槽一通,觉得小夏同志都寻门来了,那妇联一定要拿出态度办这事,不仅要办,还得办好!
夏昭芸背着一千二百块钱和一众票子的巨款,溜达到了顶层的广播室。
贺青冉这会儿正磕着瓜子玩呢,见她来了,哎呦一声,拍拍手的细碎,笑着前围着她转圈:“您老打哪里来呢?我参加金话筒初赛,也没有消失一天一夜呀。”
夏昭芸瞪了她一眼,坐下来,长叹口气,“这说来话长了,都怪我年轻气盛……”
贺青冉继续嗑瓜子,眼睛满是八卦的闪光。
夏昭芸轻笑下扬眉道:“就是不告诉你!”
她现在努力改邪归正,与其自己随便编个借口,不如一句话都不说。
毕竟扮演人对象的事,不怎么光鲜,有损自己的名声,毕竟这个年代对男女关系容忍度很低。
她就不拿这事挑战闺蜜的接受能力了。
贺青冉倒是也不在意,谁没个秘密呢?“对了,刚才文化部来电话了,咱们俩还有张同志都晋级了,五天后进行复赛!”
夏昭芸点点头,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
俩人吃过午饭回宿舍的时候,妇联的主任就亲自寻来了。
“霍主任您好,”夏昭芸将饭盒递给贺青冉,笑着走过来。
“你真打算守着天颢过日子?”霍红青示意俩人去旁边的小林子走走。
林子里的树木繁茂,倒是能遮住头顶的烈阳,风吹拂过去,勉强可以让人感受一抹荫凉。
夏昭芸轻笑着点头,浑身下没有一丝被生活苛待留下的苦涩,反而像是沉淀后的桃花酿,让人总是忍不住受她的影响,内心带着坚定而平淡的幸福。
“霍主任,咱们厂里职工很多,我入职两年,见过、听过的人也不少,但是没有一个男子,像是天颢哥一样,能让我感觉到心安与希望。”
“我觉得人一辈子很长,不一定要将自己局限在婚姻里。我现在因为宋家和天颢哥的事情,有些疲惫,只想投身舞台干事业。”
“我想除了天颢哥能容忍我的一切缺点,没人乐意娶个为了跳舞不想生孩子的娇娇女吧?”
霍主任轻叹口气,“你应该知道我是天颢的姑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