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两口的感情能有多少?
在一日日争吵中早就消磨殆尽,只剩下一脑门子官司。
贺青冉先后怀过俩孩子。
一个是还怀着的时候,她被男人大哥的孩子撒了一地的黄豆滑倒摔没了。那熊孩子明明是故意的,却只被打了两巴掌,在老太太的护着下,这事不了了之!
第二个虽说生了下来,只是她营养没跟,整日生气,加婆婆作妖装病让她伺候,疲劳之下,早产生出来的孩子先天不足。
为了这么个孩子,贺青冉耗费了很大的心神,每个月光是买麦乳精、奶粉、鸡蛋、肉等等就能花费半个月的工资。
但是家里没有一个人在意她们娘俩,男人也看不跟猫仔似的孩子,想跟她多生几个。
贺青冉脾气倔,说这一辈子就守着这一个儿子,想要孩子跟别人生去!
那男人别看在亲娘跟前怂,但是在自家女人跟前,大男子主义颇重,结婚后不再愿意多在她身花费一点心思,被怼了这话,他也气了直接说离婚。
在他想来,一个女人嫁了人那就是二手货,又生了孩子,若不是实在过不下去, 有几个能顶着舆论压力敢离婚的?
所以,贺青冉没那本事和底气离婚的。
可事实, 贺青冉早就想要摆脱这段满是压抑的婚姻, 当下应了下来, 趁着男人梗着脖子的劲,片刻不耽搁, 扯了证带着娃包袱一卷回家了。
男人马就后悔了,毕竟贺青冉长得好、工作好,家里背景也不错。
但是老太太高兴呀, 自己的儿子差点被儿媳妇策反,生怕儿子再将人给求回来,火速地张罗着娶了个自己满意、性子软孝顺的儿媳妇。
贺青冉回了娘家,才发现没有自己护着,弟弟被人带坏了, 还被设计沾了个方圆十里名气极盛的女流亡民, 不得不花重金将人娶回家供着。
父亲被气瘫在床, 继母见没有便宜可占, 卷了家里的钱,带孩子离开。
后来, 贺青冉的弟弟和弟媳整天被拉出去批, 一死一疯。
贺青冉一人照顾瘫在床的父亲、体弱的孩子以及疯了的弟妹, 日子艰难又无望, 四十来岁因为操劳过度而亡……
看着眼前漂亮满是朝气的小姑娘, 夏昭芸有些恍惚,为什么他们这些努力生活的人,总是有各种各样的不幸呢?
不过好在,一切还没有发生, 这一世她一定要让自己, 和周围关爱她的人们平安喜乐!
她轻笑着拉着人坐在沙发, “冉冉,你说恋爱是什么,婚姻又是什么?”
贺青冉歪下头, “恋爱, 就是俩相爱的人一起约会呀,婚姻就是要携手共度余生,再生一堆孩子热热闹闹的。”
夏昭芸抿唇笑:“我倒是觉得,恋爱是两个人的事情,而婚姻则是两个家庭的结合。”
“咱们夏华自古婆媳和妯娌关系紧张,霍天颢和我情况特殊, 以后我们结婚也不会有长辈过多干涉。”
“不过呢,冉冉,在你真正对一个人投入感情之前,我希望你能先了解下他的家庭。古人说过门当户对,虽然这话里有点势力的意思,却富含了很正确的道理。”
“每个人的生长环境不一样,他所养成的生活习惯、方式以及人生观、价值观和世界观是不一样的。而且呀,咱们夏华人都是大家庭,起码在你们小家没有分到房子之前,要跟很多人住在一起。”
“你能想象到结婚后的一地鸡毛吗?你准备好应对未来婆婆和大小姑子了吗?”
“我不希望你结婚后,才想到这些内容,那时候你的退路会变得很窄。如此,你倒不如决定与人谈恋爱奔赴婚姻之前,先将他的家庭了解大概。”
“现实条件允许了,再投放感情。”
“都说婚姻是一场豪赌,我们谁也不能预见未来,但我们可以将风险降至最低!”
“当然一切的前提是,他值得你托付一生!”
贺青冉一愣。她只是年龄到了,随大流将婚姻大事提日程,但是她的周围没有一个女性长辈,给她聊过这方面内容。
她看过不少言情,对爱情充满了幻想和憧憬,在夏昭芸说这些话之前。她想着,难道俩人在一起,能支撑一辈子,不是因为有爱吗?
可她却忘了, 仅仅是,源于生活又高于生活,有几个会详细描写每天琐碎的柴米油盐酱醋茶?
贺青冉是厂里的播音员, 工作环境很简单,跟其他两三个同事轮岗,不是看报摘抄,就是绞尽脑子写稿子,又都是年轻人,很少听到其他人家婆媳大战、妯娌之争。
她笑着挽着夏昭芸的胳膊,心里暖暖的,“芸芸,我知道了,肯定会慎重选择未来的伴侣。到时候我将人带到你跟前,让你帮我掌掌眼可好?”
夏昭芸还真一本正经地点头应下来,琢磨着自己得好好替她把关。
天还蒙蒙亮,启动车的嗡鸣声让运输队的清晨显得格外不同,将众人从周公那挨个拉扯回来。
夏昭芸她们刚洗漱完,大门便被敲响了。
“我看见窗帘拉开,就知道你们起了,”霍天颢拎着早饭走进来,笑着说道,“咱们厂里的羊肉糁汤很有名你们可以试试,配着油饼和酱黄瓜咸菜。”
他的眸子一点都不收敛,炽热地看向夏昭芸,跟正午的烈阳般,让人几乎招架不住!
夏昭芸在贺青冉闷笑中,瞪了他一眼,面色带粉招呼孩子们吃饭。
羊肉糁汤还带着微烫,颜色是裹了蛋花的黄,冒着油光又加了一层翠绿的香菜,扑鼻而来极为诱人。
孩子们吃的欢快,他们年纪小记得事情不多,跟随亲生父母的幸福全被亲戚半年的磋磨淹没。
虽然他们现在幸福得紧,可是这对他们来说像是场美梦,生怕何时他们睁开眼又要浸泡在苦水里。
所以,他们吃饭一直狼吞虎咽,很难克制,一时半会也纠正不过来。
霍天颢笑着揉揉他们的头,“待会天颢爸爸带你们出去玩好不好?”
“去动物园玩,回来的时候给你妈妈和干妈捎只烤鸭。”
他抬头对夏昭芸说,“我帮你们俩看一天孩子,你们好好准备晚的比赛。”
“坤子说他来解决你们演出服的事,晚咱们还是吃食堂,别吃坏了肚子。”
夏昭芸在孩子们兴奋期待的小眼神中,点头抿嘴笑着,“那颢哥,孩子们就麻烦你了。”
霍天颢笑意颇深,“麻烦什么?这不也是我的孩子吗?”
夏昭芸忍不住又想起昨晚俩人的亲昵来,不自在地侧脸慢慢地喝汤。
倒是小家伙们忍不住叽叽喳喳询问起来,小如意歪着小脑袋,咬着勺子:“天颢爸爸?”
“对,我就是你们的英雄爸爸,唔,不忍心让你们妈妈太辛苦照顾你们,所以我从天飞下来,护着你们俩小宝贝,以及你们漂亮的妈妈。”霍天颢当着大家的面大言不惭地说。
贺青冉头都快埋到碗里了,为好友感到高兴,同时内心也对自己未来感到茫然。
等一大俩小离开后,夏昭芸和贺青冉在各自屋子里做着最后的冲刺。
一篇稿子不算太长,统共就七分钟左右的时间,她们全篇感情充沛地背诵,而且还得运用到不少技巧,相当于她们每个字都被框住。
熟练度越高,她们站在舞台状态越好。
中午霍天颢跟孩子们果真带来了脆皮烤鸭,蘸了甜辣的酱料,夹黄瓜条、香葱,用薄饼一起卷住,那焦脆咸香的口感令人泪目!
孩子们去动物园的兴奋持续时间颇长,从进了门小嘴巴一直叭叭不停。
吃过饭后,霍天颢继续带着孩子们去宿舍午睡。
柳明坤来的时候,是一手拎着衣服,一手拎着饭,额头都带着快步而来的薄汗。
夏昭芸的是特别正的红色风衣样式连衣裙,用黑色腰带束着,而她头发高高束起来,倒是有些女侠的飒爽,又像是带刺的玫瑰,满满是夏华妇人的泼辣爽利。
她的五官妍丽精致,与红色相得益章,越发张扬夺目!
看的霍天颢直眯眼睛,趁人不注意凑过去说:“媳妇儿,你这身装扮太好看了,等咱们领证结婚的时候,你也这么穿吧?”
夏昭芸反正是道行浅,比不得他脸皮厚,直接侧头当听不见的样子。
霍天颢就低笑,似是笑她这只撒谎精不过是纸老虎。
贺青冉则是一身颜色很正又罕见的复古姜黄色衬衫,搭配黑色半裙,头发编织成蜈蚣辫,耳侧鬓发带着调皮的弧度,这是夏昭芸用铁勺把烫制成的,配婉约妆容,青春活力,也有着自己吸睛之处。
她们俩的装扮有着很明显的视觉差,衣衫颜色鲜亮,肯定能率先给人视觉冲击,争取在印象、仪表项夺取高分。
晚选手们都盛装出席,衣服颜色、款式也都各不相同,却打着相同的主意。
夏昭芸和贺青冉是仔细研究过往届金话筒决赛的,大家衣服款式可供选择的不多,而且观众们离得远,在灯光照射下,选手身弹跳着光点。
这时候没人会刻意注意到她衣服的款式,反倒是对颜色印象深刻。
能自信穿红色的,基本是锁定冠亚季军的,才如此胆大将夏华国色身,给其他人无形的压力。
往届全场穿红色衣服的选手,绝对不会超过两位!
这一次,除了夏昭芸外,于欢欣和另外一位市办秘书也穿了红色礼服。
刚一集合,选手们之间就弥散着无形的战火、剑拔弩张。
决赛就跟霍天颢说得般,全程真没有出现一丁点的异常状况,不过呢于欢欣换了个稿子,也开始走抒情路线。
她歌颂的是为国捐躯的烈属们,“如果劳动是光荣的,那么这些光荣之下的妇人们,则是需要坚强地撑起自己的小家……”
“面对孩子们一次次天真地询问,妈妈我爸爸什么时候回来,我们想他了;为什么别的孩子有爸爸,而我爸爸却总是不回家。女人们的思念又该安放在何处呢?”
“孩子们心里尚且有期盼和希冀,但是女人们心里的灯已经灭了,因为没有人再需要她们掌灯归来……”
“一个大家的成立,是多少小家不幸的堆积,可她们悔吗?”
“不,从不,因为她们知道,那是爱人的执着,是和平鸽起飞的方向……”
谈起英雄,总是能让众人忍不住心软和红了眼。
热烈的掌声将整个前半场的比赛氛围,推到了最高点!
从后台下来,于欢欣忍不住走到夏昭芸面前,“不好意思啊夏昭芸同志,我从你的演讲里得到灵感,重新写了稿子。”
“好像大家都挺喜欢的,希望没有给你接下来的表演带来压力和困扰。”
评委们为了顾及比赛的规则、意义、可观性,鼓励多样性等等方面,同一类型的稿子、同一水平的演出,只会择其一。
换句话说,如果她跟夏昭芸表现都很突出,完全能收揽冠亚军。
就因为类型和水平相似,俩人只有一个等入围前三。
虽然都是演讲,但是详细辨别又有着很大的区别。
就像是联欢会般,都是节目,可内容类型很多,小品相声唱歌舞蹈等,在评选优秀节目的时候,不可能因为小品都出彩,而将其他类型都丢出榜单吧?
夏昭芸轻笑着,微微叹口气:“于欢欣同志,你干嘛跟亚军和季军过意不去呢?”
于欢欣深吸口气,也笑着道:“看来夏昭芸同志对自己很有信心?那我们拭目以待吧。”
什么好节目都放在最后压轴,对于比赛却不然,中间出场的选手比较吃香,她是第一个走抒情路线的人,给人耳目一新的感觉,等夏昭芸再出场,效果大打折扣!
其他人可没有她的魄力,只一天的时间,冒着风险重新备稿。
夏昭芸唇角弯弯,面没有一丁点异色。
贺青冉的表演可圈可点,虽然不是最出色的,入围前十也是稳稳的了。
很快到了夏昭芸出场,她深吸口气,仍旧沿用了昨天停电时的模式。
不过在闪烁的灯泡内,她在钢琴黑色铁板,点了一溜的红色蜡烛。
夏昭芸是昭阳文工团领舞的,一举一动自带韵律的美感,哪怕很简单点蜡烛,都被她演成了舞台哑剧。
那股悲伤、坚韧地守候,无声中飘进每个人的心中。
她坐在钢琴前,素手覆泛着冷冷金属光泽的黑白键,突然一段激奋人心的音乐响起,她随着歌声亮嗓,那犹如原声带的操作,惊呆了观众。
随即众人都忘了这是个演讲比赛了,纷纷呱唧着手掌,看得后台扒幕帘的于欢欣指甲都给掐断了。
正在音乐最高昂时,突然戛然而止,约莫半分钟后,她凑近话筒,抽噎一声,带着颤抖努力字正腔圆地道:“昭阳制衣厂的同志们,我非常沉痛地为大家播报一条消息……”
“霍同志为了挽救厂子的前程、诸多员工们的未来,守护十卡车物资的时候,与拦路匪搏斗坠崖身亡……”
这时候悲伤的音乐响起来,她用好几种声音诉说厂里老人小孩们对英雄的感慨、感激与缅怀。
每人的话不多,只有一句,到了最后则是她的声音:
“天颢哥,对不起,我想你了……”
她那思念悲痛的声音一转,接着道:“大家好,我是昭阳制衣厂文工团的夏昭芸,今天我给大家带来的演讲叫做……”
夏昭芸的情绪全部收敛起来,坚强的戴笑容,开始了自己的演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