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
少年轻笑了一声。
他看着窗外的天外远远之处,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
白立洲不解地顺着张子昂的目光寻了过去。
视线深处只有远的不能再远的天际,然后他就听见少年的时声音传了过来。
“这张府的后续之事还是要好好地了结一番的……”
“而且我还要等朝京来人接替张大人的位置,好好交代一番呢……”
“而这,便是老师给我的第二个任务……”
天上的云彩变化不断,一片祥和安宁。
可是这片湛蓝之下,梅城只怕是要乱了……
……
“大人……大人……”
一个侍卫匆匆忙忙地推门而入,看着正坐在软榻上的赵大人,连叫几声不好。
“不好,不好,不好……”
“大事不好了大人……!”
赵大人瞥了一眼那慌乱的侍卫。
“何事如此慌张啊……?”
侍卫咽了一口唾液,面色有些苍白,直直看向赵大人。
“大人……外面……”
“外面……”
“张府……!”
“张府外面有妖!!”
“妖!”
赵大人闻之,一把重重拍向木桌。
张府之外,一个狼狈的深灰色身影出现在众人之前。
如修竹般清雅的少年,挺拔的站在被死死封着的大门外。
他面无表情,眼神却很犀利,里面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他伸手抚上头顶的帷帽。
这顶黑色的帷帽跟随他多年,无论是他沐浴还是睡觉,就算是跌落山崖,这顶帷帽也都牢牢地戴在他的头顶,遮盖住他一头的发。
他曾经无数次厌恨自己的头发,为何生来异常,不似常人,所以他在旁人面前终日遮遮掩掩地生活,哪怕旁人带着怪异的眼光看着他的头顶,他都只能一笑了之。
朝京,无比繁华之都,尽是钟鸣鼎食之家。
他堂堂大秦皇太子,终日不能以真面目示人,畏畏缩缩不敢出现在众人面前,他位高权重,坐享王权富贵,受尽天下男子的艳羡。
多少人羡慕他所处的地位,他所拥有的一切。
可是他却亲自去请了皇帝,废除他的太子之位,派去边远之地守卫……
世人不知其内情,可他却知道,一切都是他的发色惹的祸事。
不过现在,他却无比感谢他能够拥有这头发色,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够救出红玉……
一只手慢慢解开了缠绕在帷帽上的绑带,揪着一处帽檐用力一扯。
黑色的帷帽在半空中飞旋,一转一转地落在了地面。
一头蓝发如瀑布般坠下,及臀的长发在空中飘散。
隐藏在帷帽之下秘密暴露在白日之下。
红玉……
我绝不会再让你受到伤害和委屈……
绝不!
秦翎看着头顶碧蓝的天空,他今日不是因为一时冲动而做出来的这些。
无论以后发生什么事,他都不悔!
蓝发……?!
头发竟然是蓝色……?!
常人的头发都是黑色的,怎么会有人是蓝色头发的呢?
不正常……
太不正常了……
他……
他肯定不是人……
他……
他是妖……!
“他是妖!”
“乡亲们,他才是灭了张府的妖怪!”
众人看着面前的蓝发少年,面色惊恐。
一阵风吹来,少年的衣摆连带着蓝发被风吹起,飘散在空中,确实如前来勾人的妖怪,偏着少年身材挺拔,不卑不亢的立着,一身深灰色的衣衫如道袍,偏生带着些仙风道骨之姿。
秦翎看着下面站着的众人,眼里无悲无喜。
起了干皮的嘴唇一张一合,在吹起的风中,开了口。
“我是前来张府寻仇的妖怪……”
“张府上下满门,皆为我所害……”
“一人做事一人当……”
“来抓我吧……!”
赵刚骑着马,远远地便看见张府之外,立着一个蓝发的少年。
连忙冲身后带来的一队侍卫喊着。
“去!把人抓来……!”
于是十几个人匆匆跑了过去。
“让开……快让开……”
“都让一让……”
秦翎淡定地看着面前的一幕,一群人迅速穿过人群,来到他的身边将他围成了一个圈,齐刷刷的抽出腰间的刀对准他。
“妖怪,还不投降……!”
……
坐在窗边的张子昂看见一群人乌乌泱泱地围着从张府远远而来。
等那些人走近,他瞠目一看。
原是百姓围着一队人马而来,那队人马由赵刚带队走在了前面,身后由侍卫推着车慢慢而来。
而那推车之上,竟然是将一个少年绑在了一根柱子上,蓝色的头发散在麻绳周围,少年面无表情地看着周围的一切。
“废太子秦翎?!”
竟然是他皇兄?!
他的帷帽呢?他一向不是视帷帽如命根吗?
怪不得……怪不得……
原来如此……
竟是如此!
他瞒得可真深啊……!
“哈哈哈……”
白立洲看着面前突然笑起来的少年,也向外看了过去。
看到外面的一幕后,再也收不住他的下巴了。
不可置信地瞪着楼下,眼神不离蓝发男子。
如果他猜得没错的话……那是……
那人是……
“皇太子?!!”
白立洲想起那个不曾有一点皇太子感觉的少年,回忆飘到了他与那太子的初遇。
那时,他因为写了一篇得意的著作而骄傲自得,约了友人一同吃酒寻欢作乐。
夜色已深,月亮高照。
街上早就没有了人。
他一身酒气,醉意熏熏地在街边歪歪斜斜地走着。
路都走不直的他,更是没有看到慢慢走来的轿子。
紫顶黄色的轿子,是皇族才能坐的颜色。
他迷迷糊糊地不知为什么撞了上去,于是轿子不稳掉落在地面,抬轿人一脸的慌张。
“何事惊了轿子?”
明明是这么一顶身份不俗的轿子,走出来的人穿戴却甚是朴素。
那人一顶黑色的帷帽,身上穿的是一身素蓝色的衣袍。
是个如玉的少年郎。
他当时已经被酒的后劲冲晕了脑子,张口就说:“小少年?怎得这么晚还不回家啊……嗝……!”
谁知那少年走到他面前,淡淡地说了一句:“白立洲?”
“你不过写了一篇《治水万字言》而被宗正大人赏识,就如此骄傲自满?”
“这便是你的为君之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