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站起身来,站在老人身后,咧着嘴笑。
张老汉道:“于大人说哪里话?我们盼都盼不来呢!不打扰!不打扰!”他又打量了下在场众人,问:“他们是——?”
于谦笑道:“随从,免费的随从!”
金光、柳随风、柳金燕三人纷纷站起来,让开条道。东方雪和谢小石、蓝儿则站在于谦右手侧,六人呈雁翅排开。
张老汉捋着胡须不住地点头:“好啊!果然是青年才俊。为于大人办事,赶都赶不及,哪里能收钱?你们说,老汉我说的对不对?”
金光翘起大指:“老伯说得对!”
谢小石嘴巴向左一歪,滚动两下又恢复原状。
柳随风拱手道:“这是我们应当的。”
张老汉左右打量一下众人,捋着花白胡须,不住地点头。
于谦把张老汉让到中间位置,然后席地而坐,其它人也纷纷坐下,众星拱月般把二人围在中间,一齐仰着脖子看他们。于谦问:“老人家高寿?”
张老汉伸出一只手,比划一下道:“老汉我今年虚岁七十有五。不瞒你们说,五十年前,老汉我还随燕王打江山哩!”
众人眼睛一齐放亮,翘起大指,啧啧称赞。
张老汉胸膛一挺,眉毛、胡子向上飘了起来,向众人说起了他的光荣史,赢来一片“哎!”“呀!”“好!”的赞叹声,这令他红光满面,仿佛回到了年轻时代。
夕阳西下,一轮红日坠在山腰,大如车轮,落日的余晖把大地染成一片金黄,每个人、每棵树、每幢房屋乃至每件东西好像都被镀了金,隐隐发出金色光芒。
一条数丈宽的河流金光粼粼,自西向东蜿蜒流淌,河水发出轻微的“哗哗”声,河两岸绿草如茵,长的齐腰高,草叶肥嫩,似要滴出水来。河中间有一座木板桥,二人多宽,是由一尺来宽木板一片一片连接而成。
桥两侧没有护栏,桥墩是由几根齐腰粗的木柱钉在水中而成,木板仅高出河面寸许,几乎是贴在河面上。河水流经木桥时,打着旋涡,不时有几朵白色的碎花打在木板上,四下飞溅。
在小河的北面不远,矗立着一座黑黝黝的高城。城有五层楼高,城墙可由四匹马并排行走,城墙由一块一块门板大小的青石板垒成,将近一半的青石板上长了青苔,颜色黯污,东一块西一块,斑斑点点像是迷彩服。
此城东西有二里多地,南门上镌刻着三个大字“大名府”。城门大开,可容两辆马车并排进入,门两侧雁翅排开,站着八名明军,头戴红缨皮盔,身穿大红袍,外罩一层雪白发亮的铁甲,长到膝盖,腰束白色勒甲绦,前胸后背各有一个盘子大小的掩心镜,锃光瓦亮,光可鉴人。
他们身长八尺,手持比他们还高出一头的红缨枪,腰佩长刀,刀鞘饰以梅花纹,他们昂首挺胸而立。
于谦一行人来到城下,他们已满面灰尘,泥土已爬到了膝盖上,可他们的目光却炯炯有神。于谦踱着方步来到士兵跟前,上下打量,捋着胡须不住地点头,嘴角微往上翘。
那八名士兵更是站得笔直,胸膛抬得更高,像一头牛顶着,头高昂着,鼻尖几乎能碰上天花板。他们纹丝不动,像一尊尊石像,气也不喘一下。
于谦毛发高耸,眉开眼笑,脱口而出道:“好!好!不愧是我大明精兵!”说完一摇三晃,像鸭子一样一拐一拐进了城,再也不回头看一下。
八名士兵头抬得更高了,眼皮都不眨一下,还是纹丝不动。
于谦进了城,偷眼回头一瞧,“扑哧”一下掩着嘴乐了,脚步轻快像只燕子。蓝儿在后面牵着驴气喘吁吁,边跑边招手:“大人等等!大人等等!”说话间,于谦已拐过了一条街,消失的无影无踪。
金光翘起大指,冲八名士兵笑道:“有料!”说完笑眯眯的进城。
其它东方雪、柳随风等鱼贯入城。
落在最后的谢小石,背着一大捆刀,走到城门口,左右看看,然后问右手边离他最近的一名士兵:“大明有料的精兵,看见我们这么多人这个样子进城了,为什么不盘问一下?”
这名士兵抖着圆圆的胖脸,鼻孔哼了一声,仿佛是从嗓子眼里发出一个沉闷如擂鼓的声音:“官——”
谢小石只觉牙根痒痒,手恨不能在他头上捶一下,他顿了顿,不住地点头道:“果然有料。”说完大踏步地进了城。
大马路青砖铺地,可容八匹马并排行走,一路向北延伸,约有半里地,那是个十字路口,有足球场般大小。街两边店面林立,一家挨着一家,有卖酒水的,有卖布匹的,有卖服装鞋袜针织百货的,光客栈每走五六步就有一家。
谢小石大步流星,脚步呼呼生风,眼睛紧盯着前方东方雪的白色背影,她往哪儿走,他也跟在哪儿。只见她一甩袖子,拐进了一条仅容一匹马通过的小巷。
小巷的墙有一层楼高,由板凳大小的青石方砖一块一块垒成,走进小巷,顿觉凉嗖嗖的。
东方雪脚步如飞,约走了半柱香工夫,“嗖”地拐向了北边。谢小石背着刀,大踏步紧追不舍,背后的刀一颠一颠,“哗啦”“哗啦”直响。
走到小巷的尽头,迎面是一条街,仅容一辆马车通过。街上碎石铺路,有圆的有方的,还有六棱形、不规则形、马蹄形等等,它们大小不一,贯通南北,整条街都是如此。
街的两侧依旧是店家,大半都是两层楼,店前有一过膝高的台阶,店门离台阶退有五六步远,木门木窗,窗户涂着桔红色油漆,打成巴掌大小的方格子,窗上糊着白纸。街两侧飘着五六面酒旗,白底红边,写着斗大的“酒”字,迎风飘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