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寞上了楼,钱连城才感觉到不对劲。
自己就这么把钱给了林寞,这不等于自己堂而皇之的把端木戎得罪了吗?
端木戎指着钱连城,却不知该说些什么,最终气呼呼的推开人群,带着手下离开。
林寞关上安姑娘房间的门,也等于关上了在场所有人的念头,一个个摇头叹息着散去。
钱多多站的远远的,低着头,一副犯错小孩子的模样,看到钱连城那张耷拉的脸,便想混进人群悄悄逃离。
“回来!”
钱连城一声大喝,把钱多多叫住:“在这里等着。”
钱多多委屈道:“他这一上去,怕是不到天亮是不会下来的,咱们就在这里干等着吗?”
钱连城白了钱多多一眼:“贤侄说稍等片刻,那必定是片刻就下来,要知道江湖侠士一诺千金,最重信义。”
钱多多嘀咕道:“您不是说江湖中人尽是粗鄙吹牛之辈吗?”
“我说过吗?”
钱连城想了一下,自己好像真的说过,脸上有些挂不住:“老子说的是那些江湖骗子,贤侄能跟那些人一样吗?”
“爹,你说的对。”
对于钱连城这双标的作风,钱多多一贯的应对就是不辩解。
你是老子,你说什么都对。
钱多多不曾想到,林寞竟然真的言出必行。
说让稍等片刻,这还不到片刻,就已经下了楼。
“走吧。”
钱多多连忙追上林寞,追问他这么快出来的原因。
转眼一楼就空了,徐妈妈错愕当场,感觉今天这两万两挣的未免太容易了。
林寞一直沉默,每当钱多多提及春风楼,他便笑着摆手,示意不要再问。
至此,除了林寞与安姑娘,没有第三个人知道方才房间内究竟发生了什么。
林寞默默的将安姑娘的真名记下,长舒一口气,望向天边那轮高挂的明月。
钱连城半夜叫醒了家中的厨子,布置了一桌美味佳肴,拿出封了多年的老酒,说是要为林寞接风。
初次相识,何来接风一说?
另一边,春风楼内,端木戎去而复还,这一次还多带了一个人。
却听徐妈妈说林寞已经离开。
不禁呆住:这人如此之快吗?
随行的中年男子一身灰衣,作侠士装扮,听闻人已离开,便对端木戎说道:“人既已离开,李某就先回去了。”
“李大侠留步!”
端木戎花了重金,将唐州武盟排名第一的李九意请来掠阵,这钱总不能白花吧?
“徐妈妈,那人去了何处?”
徐妈妈回答道:“跟钱老爷一起离开的,许是去了钱府。”
端木戎对李九意说道:“李大侠,烦劳明日去趟钱家,教训那小子一顿。”
“如何教训?”李九意问道。
端木戎道:“让他长长记性,也替我出口恶气,若是李大侠一时不慎伤了那小子,我自会同家父说明实情,绝不会牵连李大侠。”
“杀了他行吗?”
端木戎喜道:“便是杀了也无妨,寻个罪名罢了。”
李九意道:“我只是跟公子开个玩笑,切莫当真,滥杀无辜这等事非我辈所为。”
端木戎望着李九意,想要发脾气却又畏惧其武力,只能尴尬的赔笑。
李九意又说道:“方才的一千两,是公子请我助阵的价码,若要杀人,一千两怕是不够。”
端木戎不禁冷笑。
什么武盟,什么道义,不过是想要更多罢了。
只要价钱到位,这些人什么事情不肯做?
“我再给李大侠加一千两,不,两千两!”
李九意微微颔首:“明日等我消息。”
世间没有不透风的墙。
端木戎到死也没明白,自己和李九意这笔买卖怎么就走漏了风声。
不过将死之人知道太多也没有什么意义,反而会留下许多遗憾,许多不甘。
一个身影悄悄的从端木戎随行的队伍中离开,在夜色下一路小跑来到城西的一座大宅,观察四周确认无人后,轻轻扣响了院门。
与此同时,一只信鸽扑棱着翅膀,自东南方向而来,落在这座宅院的屋檐上。
钱府内,钱连城借着去地窖搬酒的由头,将钱多多叫上,沿路询问林寞的来历。
钱多多便将二人在破庙中的对话大致说给钱连城听。
当说到林寞的母亲是琅琊王家之人时,钱连城的表情和钱多多当时一样难以置信。
坡头村位于唐州和林州交界,尚在唐州界内,钱连城在唐州发迹,对于周边的情况也算是知之甚详,却一时想不起唐州有哪户人家和琅琊王家联姻,于是对此也抱以怀疑态度。
但林寞若无背景,单凭他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如何能够吓退叱咤风云的谢希圣。
这个问题,想必只有林寞自己知道了。
为了解开林寞的身份,确认自己是否押对了宝,钱连城将地窖里的十几坛佳酿都拿了出来。
酒到深处,不怕问不出来。
林寞望着眼前的美味,却迟迟不见钱家父子回来,也不好动手先吃,在仙味居的时候只顾着和白登第闲谈,本身就没吃多少东西,此时已是凌晨,早就有了饿意。
钱连城和钱多多各捧着两坛酒,推门进来,向林寞表示歉意:“贤侄久等了,地窖在后院,耽误了些时间。”
林寞道:“不碍事,我不会喝酒。”
钱连城一愣,这是不给自己机会啊。
生意人多擅长察言观色,既然林寞不想喝酒,那就想办法让他喝。
钱连城一边示意林寞动筷子,一边在脑海中思索在唐州一带有没有姓林的拐弯亲戚:“贤侄可认识当阳镇上的林员外?”
林寞摇了摇头:“不认识。”
一般在酒席上,几个人互不认识,一个个扭捏着惺惺作态不愿提杯,此时若是有人出来扯上个远亲,打破一下尴尬,基本上就可以开始举杯了。
但林寞却说不认识当阳镇的林员外,钱连城除了这个表姑家三舅的内侄外,坡头村一带可就不认识第二个姓林的了。
此计不通,得另想法子。
钱连城瞄见林寞身边的铁剑,心中又有了主意,将管家招呼过来,低声交待了些什么。
管家连连点头,急匆匆的跑了出去。
钱连城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自言自语道:“好酒。”
林寞没有答话,自顾自的吃着菜。
直到管家回来,手中抱着一个黄梨木的长匣,林寞才转头看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