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连城起身打开长匣,拿出匣内之物,是一把简约却不失大气的剑。
“贤侄帮我看看,这把剑如何?”
林寞接过剑,眼中闪过一抹神采,将剑拔出寸余,只觉寒芒慑人。
“好剑!”
钱连城追问道:“贤侄可喜欢?”
林寞已然听出了钱连城的意思,是想把这宝剑赠予自己。
“此物太贵重,我不能收。”
林寞虽不懂剑,却也看得出这样一把剑必定价值不菲,无功不受禄,已经欠了钱家两万两银子,再诓人家一把剑着实说不过去。
更何况,钱连城以宝剑相赠,是否另有企图?
见林寞如此谨慎,钱连城更加觉得林寞深藏不漏,不愿就此罢休,也不管林寞想不想听,说起了这把剑的来历。
“这把剑何止是贵重?”
“这可是前朝大剑师苍衍一生铸造的四把名剑之一,名曰惊世。”
“苍衍一生只造了四把剑,持剑者却都是当时的无双人物,因此苍衍的名字才被世人铭记。”
“四把剑中,青梧和封尘不知所踪,飞云在大越剑尊手中,如今存世的,只剩这把惊世。”
钱多多听得入了神:“爹,你竟然懂剑!”
钱连城道:“我懂个屁的剑,不过宝剑和古玩字画差不多,收回来放上个十年百年的,肯定是升值的。”
“投资品。”
钱多多有些失落,自己有一个江湖梦,最向往的就是江湖中那些无敌的传说。
可自己的父亲,却把那些传说视若生命的神兵当作一件商品。
从钱连城说这把剑名叫惊世的时候,林寞的神情就开始不对劲了。
低头不语,拳头在桌下攥得通红,面前的桌子上还洒了一滴水渍,不知是洒上了酒,还是桌子原本就没有擦干净。
钱连城继续教育钱多多:“这把剑原先的主人,也是无敌天下十余年的人物,不过后来惹了太多仇家,据说被两百多人设伏击杀,这把剑也就流入了京都的拍卖行,最后被我拍了回来。”
林寞紧握的拳头缓缓舒展,他抬起头,努力的扬起嘴角,眼神真挚的问道:“可否把这剑送给我?”
钱连城莫名欢喜:“我不懂剑,这东西放在家里也是蒙尘,本意就是想要赠予贤侄的。”
嘴上这么说,钱连城却把剑匣收了起来,让管家先将其放在一旁。
“先不说这些,你与吾儿有缘,今夜咱们只饮酒叙话,其它的明日再说。”
林寞揉了揉微红的眼眶,重重点了点头:“好,不醉不归。”
拎起桌边的酒坛,仰头就是几大口。
酒水哗啦啦的入喉,瞬间打湿了衣衫。
钱连城拍手道:“贤侄大气!”
林寞将酒坛放下,打了个酒嗝,将钱连城面前的杯子扫开,拿起手边的茶碗,倒了满满一碗,递到钱连城手中:“干!”
说着,林寞抱起酒坛,又是一阵猛灌。
这架势把钱连城吓住了,连忙劝阻:“贤侄不急,咱们边聊边喝。”
林寞的身体已经开始摇晃,头脑有些发昏:“嗯,慢慢喝。”
见林寞已经上头,钱连城便开门见山的问道:“听多多说,贤侄的母亲出身琅琊王家?”
林寞望了一眼钱多多,轻轻点了点头:“不错。”
钱连城问道:“那不知令尊是何人?”
林寞闭目说道:“真想知道?”
钱连城尬笑道:“随口一问,贤侄若不想说的话,便不必说。”
林寞已然醉了,听不清钱连城究竟在说些什么:“我若说了,钱老爷可能守口如瓶?”
钱连城不由纳闷:这得是什么身世,还得守口如瓶?
但话还是要回的,只见钱连城拍了拍胸脯说道:“钱某经商数十年,素来诚信为先,绝非那长舌之人。”
林寞睁开眼睛,摇摇晃晃的站起,重重的锤了锤自己的胸口,大声说道:“家母,琅琊人士,王菀之,家父......”
林寞脚下一软,瘫坐在椅子上,右手却指向了门口。
钱连城看向门口,短暂的反应之后,嘴唇便开始颤抖,手中的酒也洒了一腿,仓惶起身,对着林寞深深一拜。
钱多多笑着拍了拍钱连城:“爹,你也喝多了,你拜他干嘛?”
“混账!”
钱连城一巴掌抽在钱多多后脑勺:“还坐着干嘛!这里有你坐着的份儿吗!”
钱多多委屈的站起身,不知道老爹又在发什么疯。
“给我出去在院子里站着!”
钱多多离开椅子,刚要转身出门,林寞后知后觉的抬手阻拦:“你打我兄弟做什么?兄弟坐下,咱们接着喝!”
钱连城又尴尬了,只得将钱多多按回椅子上,再三叮嘱千万不要让林寞再喝了,悄悄的走出了房门。
院子里,管家正躬身站在屋檐下。
“老爷,您怎么出来了?”
钱连城长叹道:“让年轻人在一起聊聊,我这老家伙就不凑热闹了。”
管家点头道:“我去把剑拿回来。”
“拿回来干嘛?”
钱连城拉住老管家,冲他摇了摇头。
管家迷茫道:“老爷真要把剑送给他?那可是......”
钱连城悠悠说道:“原本是个幌子,不过现在我想把剑还给他。”
老管家察言观色的本领不差,一下就注意到了钱连城话里的重点。
是还,而不是送。
便不再多说什么,只是盯着钱连城,眼神中带着几分不解。
钱连城道:“你既已经猜到,便无须多问。”
“是,老爷。”
院墙上,落了一只黑鸦,圆鼓鼓的眼睛滴溜溜转着,在墙边移了几步,又挥翅飞走。
林寞不记得自己那晚喝了多少酒,也不记得自己是如何出的房门,只知道一觉醒来,便躺在暖床之上,身边站着一个丫鬟,手里捧着昨晚的木匣。
丫鬟见林寞醒来,开口说道:“老爷一早便出了门,嘱咐我将此物交于少侠,另外还让我劝说少侠,此去路途凶险,还请三思。”
林寞揉了揉阵痛的脑袋,上前接过木匣,取出匣内宝剑,入神的看了许久,最后又将宝剑装回匣内,还到丫鬟手上。
丫鬟一头雾水,她能够一眼看出林寞对于匣中之物的感情,明明是极为不舍,却又为何把东西还给自己?
此时,钱府大门外,一封信笺凭空出现,深深嵌入门柱之中。
看门的仆人费了好大力气才将信笺拽出,看过之后脸色骤变,匆匆的奔进了府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