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牧是一位心理专家，他有一座属于自己的心理咨询中心，平时很少亲自出手，只在遇到特别的病人时才会露面，每分钟收费两百。

他记忆里最后一个画面是他的病人拉开运动服的拉链向他展示正在跳倒计时的炸弹，然后轰隆一声，他就来到这里了。

这里是......晶石塔康复中心。

他没来过这里，甚至没睁开眼睛，但他就是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因为此时此刻他的脑海深处仿佛有一座记忆喷泉，正源源不断地喷涌记忆。

二十年记忆的每一个细节都涌向了他，他能感受到仍在母亲子宫时的温暖与潮湿，还能感受到上学时摸女孩屁股被发现后挨的那一巴掌的滋味。

但这些记忆都不属于他，而是属于一个与他同名同姓的人。

这个人也叫张牧，溺水身亡，让重生而来的他占了身体。

新获得的记忆没有冲击他原本的自我认知，而是像文件夹一样自动归置了起来，在最初的喷涌后需要调动念头才能看到相对应的记忆。

张牧逐渐清醒了起来。

我......

「你重生了，恭喜」

一个声音在他脑海响起，略带酸涩。

张牧愣了一下。

他紧张地在心底问道：“谁在说话？”

「我是重生者系统」

重生者系统，听到这个名字，张牧第一时间就想到了他看过的那些玄幻小说，心里顿时踏实了不少。

他问道：“你是我的金手指？”

「没错」

「我将帮助你凝聚神格，让你成为这个世界有史以来最强大的神明，建立一个统治白天与黑夜的最强教会」

张牧询问道：“你能怎么帮我？”

「首先帮你活下来」

「你的母亲李媛女士正在床边看着你，她是人类有史以来最强大的弑神者，她知道你已经醒了，你如果不想被她一剑刺死就赶快睁开眼睛」

张牧愣住了。

我这具身体的母亲是人类有史以来最强大的弑神者，为什么这具身体的原主人不知道，记忆里根本没有任何相关的信息。

不过他从记忆里能够看出身体原主人跟母亲的关系很糟糕，或许是因为这一点，所以身体原主人才对母亲的真实身份一无所知。

就在这时，系统突然发出咆哮。

「快！睁！眼！」

张牧感受到了系统的焦急，于是他睁开了眼睛，光明再一次进入他的视网膜。

“你醒了。”

他听到一个冷淡的声音，他扭头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轻易就望见了记忆中那个令原主人既畏惧又厌恶的人——母亲李媛。

他们四目相对。

李媛不知通过什么方法将自己的容貌定格在了二三十岁的模样，她的容貌美得惊心动魄，但此刻最吸引张牧注意力的不是她的容貌，而是她的眼神。

眼睛是心灵之窗，而心灵是眼神之源。

眼球的平均直径为25毫米，其中包含1.37亿个感光细胞，这些细胞可以同时处理150万个信息。

这意味着一个眼神至多可以包含上百万种含义。

李媛此刻的眼神很纯粹。

这是一种与世界上一切美好事物都背道而驰的眼神，它比屠夫狞笑着看屠刀下待宰猪羊的眼神更可怕一百万倍。

极端的、赤裸的、干净的恶。

张牧脖颈上的汗毛悄然竖了起来，他的身体仿佛冻僵在病床上，连一根手指也动弹不得。

她知道我不是她儿子。

尽管李媛没有说，但他知道她知道他不是她的儿子，否则她不可能用这种眼神看他。

他的身体轻微颤抖着，仿佛置身于零下四十度的冰窖。

他感觉自己一只脚已经踏进了鬼门关，而另一只脚也会很快踏进去。

「完了！她对你动杀心了！」

张牧强迫自己保持冷静，他已经死过一次了，他不想再死一次，他语速极快地问道：“我该怎么办？”

「祈祷」

张牧难以置信地问道：“祈祷？”

「她是人类有史以来最强大的弑神者，哪怕我也不是她的对手，你现在只能寄希望于她不忍心伤害你的身体，毕竟你现在用的是她儿子的身体」

张牧咬牙切齿地问道：“那你一点用也没有吗？”

他在穿越前经常读到某一类型的书，书里的穿越者凭借金手指，刚一登场就有毁天灭地的本事，最不济也能在一个小客栈或是小餐馆里有无敌之躯。

他的这个系统怎么什么用也没有？

系统靠不住，张牧只能靠自己，他的大脑急速运转起来。

武力反抗显然是行不通的。

李媛被系统称为人类有史以来最强大的弑神者，虽然不清楚具体有多强大，但显然不是他这个普通人类能战胜的，奋起反抗只能为她增加趣味性。

她为什么不立刻杀了我呢？

杀死我对她而言就像眨眼睛一样简单，她之所以没动手是因为我用着她儿子的身体。如果杀了我，她就彻底失去她的儿子了。

换言之，她现在没杀我是因为她仍存有一丝幻想，她希望我就是她的儿子，哪怕她清楚地知道我不是。

这丝幻想破灭的时候就是她动手杀我的时候，而我要做的很简单，那就是帮她稳固这一丝幻想。

这就是我唯一的生机！

张牧艰难地张开嘴巴，模仿他记忆中身体原主人的语气，略带厌烦地叫了一声。

“妈！”

他看到李媛明显怔了一下。

这一刻，宏伟的金字塔坍塌成无数沙粒，他身上的压力轰然溃散，他大口喘起气来。

模仿身体原主人的语气有可能让李媛的那一丝幻想延续，但也有可能直接让李媛的那一丝幻想破灭，亲口埋葬他自己。

好在他赌对了。

李媛凝视着张牧的脸问道：“你叫我什么？”

张牧重复了一遍：“妈！”

李媛沉默了。

虽然房间中的气氛依然很沉重，但方才使张牧无法动弹的那种犹如实质的压力消失不见了，张牧心中生出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哈哈！她心软了！」

「哪怕她明知......」

李媛忽然扭头看向房间角落，那里趴着一只哈士奇。它之前一直没动过也没发出任何声音，所以张牧直到现在才注意到它的存在。

身体原主人的记忆里没有这条狗。

“当狗就要有当狗的样子。”

李媛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眸子深处却亮起了象征神秘与禁忌的紫色光辉，她冷漠地说，“以吾之名，剥夺你说话的能力。”

「汪汪！汪？汪汪汪！」

张牧凝视着这条哈士奇，脑海中逐渐浮起一个问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