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是狗？

这一刻，张牧陷入了深深的困惑。

李媛面无表情地对墙角处的哈士奇说：“再敢蛊惑他，我就把你放逐进永恒深空，让你终日与苍凉、孤寂为伴，哪怕最高规格的降临仪式也没法把你召唤回来。”

哈士奇发出一声呜咽：“呜——”

它对李媛匍匐下来，身体完全贴在地上，疯狂摇晃尾巴，同时吐着舌头哈气，似乎在以此表示对李媛百分之百的臣服。

见到这一幕，张牧沉默了。

尽管他不能完全理解李媛说的话，但他能听出李媛在用一种严厉的惩罚威胁这条哈士奇。

他现在可以确定他心底那个声音就是这条哈士奇发出的了，但他有个疑问，是这条哈士奇在冒充系统，还是他的系统被抽出来放进了这条哈士奇的身体里？

不过无论是哪种情形，他本人的处境都不容乐观。

“够了。”

哈士奇收回舌头，乖巧地坐了起来，尾巴在身后小幅度晃动，搭配它的黑眼眶小眼睛，看起来又蠢又憨。

李媛将目光从它身上收回，然后转身打开门走出了房间，把张牧和哈士奇留在了这里。

“他醒了，精神还不错。”

“太好了！”

“阿牧其实是个好孩子，都怪媛媛你平时太不关心他了，好在这次发现及时，医生把他救回来了，可千万不要再有下次了！”

“不会有下次了。”

“等会儿劝阿牧回家住吧！别让他在外面跟那些不三不四的人厮混了！”

“我试试。”

“......”

不知什么原因，张牧的听力比穿越前灵敏了许多，隐约能听到门外的交谈声。

几秒后，房门打开。

几个熟悉的陌生人走了进来。

外婆李玲玉，眼神担忧，一进门就大声问道：“阿牧！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外公陈园，他没有说话，只是用一种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张牧。

姨妈李纯，她是李媛的妹妹。她不是第一个走进房间的，但却是第一个走到张牧床边的。

她在床边蹲下握住张牧的手轻声道：“阿牧，你跟姨妈说，你是不小心呛水了还是有人故意害你？”

姨妈李纯的丈夫林思齐站在最外面，他看了张牧一眼后就低下了头，用手机回复信息。

李媛最后走进房间，她脸上无悲无喜，就静静地看着张牧。

张牧露出一个能够让人感到宽慰的笑容，他低声道：“我感觉身体好多了，我是自己游泳的时候不小心呛水了，没有人害我。”

李纯关心道：“那你脚踝上的那块淤青是怎么回事？”

张牧思索了一下后摇头道：“不知道。”

身体原主人的记忆里没有关于淤青的信息，不过确实有在游泳时感觉谁在下面抓了他一下的感觉，身体原主人当时以为是被水草缠住了，用力挣了一下就挣开了。

林思齐忽然抬头插了一嘴：“有没有可能是......水鬼？”

李媛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毛。

“闭嘴！”李纯狠狠瞪了林思齐一眼，“你的那些怪谈故事连报摊老板都不喜欢，不要在这个时候拿出来胡说八道！”

林思齐面露无奈，低下头继续回复手机信息。

外婆李玲玉低声道：“阿牧，回家住吧，你的房间我们一直给你留着，你走后谁也没进去过。”

张牧抿了抿嘴唇。

身体原主人有一个大家庭，所有人都生活在同一个宅子里。直到三个月前，身体原主人跟李媛大吵了一架，一气之下搬出了宅子。

现在身体原主人出了事，外婆李玲玉想让他搬回去很正常。

他其实在哪里都无所谓，毕竟他是死过一次的人，只要不是再死一次，他什么事情都可以接受，这件事的决定权完全在李媛手里。

李媛清楚地知道他不是她儿子，她愿意跟一个占据了她儿子身体的陌生人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吗？

他抬头望向李媛。

他用眼神向李媛传递信息：只要不杀我，无论是让我留下还是让我从你眼前消失，我都可以......

外婆李玲玉扭头望向李媛，她加重语气念道：“媛媛！”

李媛蓦地开口道：“回来吧。”

张牧怔了一下，不是因为李媛的冰冷口吻，而是他以为李媛会让他消失，因为这对李媛来说是最好的结果。

房间里的其他人显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让他离开这个家庭生活，大家虽然会有些难过，但不会有失去亲人的痛苦，每隔一段时间还能打电话甚至聚一聚。

李媛也不需要每天看他这个假儿子在眼前晃悠，遥远的距离和从其他人口中得到的消息会帮助她保留那丝儿子还活着的幻想。

外婆李玲玉见张牧不说话，一下子生气了起来，她大声责备道：“媛媛！你说话的态度能不能好一点？他是你儿子啊！他才刚从昏迷里醒过来！”

李媛对张牧颦了下眉毛。

张牧被李媛颦眉的神情惊了一下，他回过神，极快地组织语言道：“外婆你别生气，我回家住！”

他扭头跟李媛对视：“之前是我不对，我太冲动了，不理解你的良苦用心，我不应该跟你吵架。”

他在这里深吸一口气，停顿了两秒，然后用一种无比诚恳的语气说出四个字。

“妈！对不起！”

霎时间，所有人都露出惊讶的神情。

张牧竟然对李媛低头认错了！

从前的张牧性格十分恶劣，是个不折不扣的不孝子，一有机会就跟李媛吵架，什么让李媛难受就做什么，从来没有好声好气跟李媛说过一句话。

张牧道歉，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张牧坦然地面对众人惊讶的目光，他看着李媛的眼睛认真地说：“妈，你知道吗，溺水时我想到过你......

但我不是希望你来救我，而是忽然理解了你，我突然明白其实你不是不关心我，而是在用你的方式保护我。

但我发现得太晚了。

我很后悔之前对你大吼大叫，要是能重来一次就好了，我一定什么都听你的，绝不跟你发脾气。

但真的太晚了。

我的身体在湖水里下沉，意识也变得越来越模糊，但直到最后一刻我都还记得我的那个念头：如果有机会，我一定要弥补我对你造成的伤害。”

李媛声音冰冷：“真的？”

她有一万种办法判断张牧是否在说谎！

她的眼底泛起象征神秘与禁忌的紫色光辉，她的身影在张牧眼中无限放大，无形的力量加诸于张牧的身体。

她多么希望张牧在说谎啊！

然而，张牧却坚定地点了一下头——他的下巴来回挪动了几厘米。

李媛失态地抬起右手捂住嘴：“真的？”

她眼底的紫色光辉黯然溃散，取而代之的是一层晶莹的水光和难以诉说的哀伤。

“真的。”

张牧和李媛四目相对，虽然房间里的所有人都在听他们的对话，但只有他们自己才明白他们究竟在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