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美女极有默契地对视了一眼,压抑着心头的恐慌,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手腕连续转动,刷刷刷剑光闪动,三道令人眼花缭乱的剑花在秋风中绽放,而后剑尖发出嗡嗡的颤音,直指向来者。
那人早已认定二女身手不凡,此时又见剑花飞舞,心中已是未战先怯,急忙一提马缰,远远地躲开。
肖剑眯着眼睛看去,嘴唇微翘,露出一丝笑意,这俩丫头,演技的确不错,看来跟唱戏的不只是学了剑花,专业课应该也有一些。这样子拿个金鸡奖都没有问题,可是你们拿你们的金鸡,别把我的给弄没了啊。
这一抹带着欣赏与自嘲意味的笑容落在程四野的眼中却被解读出另外一番意思。是蔑视,是嘲讽,亦或是讥笑他们自不量力。让人去试试那两人的身手,试只是其中的一个用意,另一方面,他在关注着肖剑的反应。都说最了解你的敌人,这话对,也不对。至少眼下,了解那两人的唯有这个年轻人,他的表情和态度完全可以看出一些其他的东西。如果他表现出过于紧张更或者直接去施与援手,那么就足以说明问题。
然而肖剑没有动,他只是笑了。
实际上,他已做好了随时接应的准备,只是担心那些人趁机偷袭卖艺人,才稳稳地观望到了最后一刻。
一旦某种判断在心中确定,便会找出种种理由来佐证这种判断,程四野便是如此。此时他已萌生出退意,只是心里还有那么一丝不甘。他想要取回那封信,想要杀掉车上的两个人,在大头领面前也好有所交待。
于是他下了最后一搏的决心,一声招呼,带着残余几人冲到车边,挥刀从两侧同时袭击肖剑与卖艺人。无论车辕外的空间有多大,能接近车辕并且可以进行有效攻击的不过三两人而已。
肖剑从未放松对他们的警惕,当一柄短刀带着锐利的风声斜刺而来,他毫不犹豫地出手,刀刃奇准奇狠地斩在持刀的手腕上。鲜血喷溅,短刀砸在车辕上又崩落在地上,伤者所乘坐骑瞬息之间驰了过去。
卖艺人的反击也极为利落,小男孩早在肖剑登车时业已进入车厢,身旁再无挂碍。当一名汉子驰近车辕,短刃还未发出攻击之际,卖艺人右手倏忽一扬,一柄小刀已深深刺中那人咽喉。
两者的反击几乎同时进行,就在那一瞬间,对方一死一伤。卖艺人也似乎力气用尽,重重地靠在车厢大口地喘着气。肖剑眯着眼睛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卖艺人不着痕迹地点了点头。这种细微的交流,完全凭的默契,一种心心相通的默契。看到卖艺人的表情,肖剑心头顿时宽松许多,自己所料果然不错,确实是解药。看来对方已经恢复了一些,不然小刀出手不会那么快。看他此时装腔作势的样子,还真跟两位美女有得一拼。
看着卖艺人恹恹无力的样子,程四野暗暗叹了一声可惜,心里更添了几分畏惧。明明已是强弩之末却偏偏在最后一刻爆发出强大的力量,一拳断颈如此,一刀入喉亦是如此。
难道是伏虎散有问题?不过他马上就否定了这个猜测,对于这种药粉,他是非常自信的,只能说,这是一个不同于其他人的强者,药力发挥的更慢一些而已。
就在他心思转念之间,西北方向隐隐传来一种怪异的声音,声音快速推进,渐渐如暴风骤雨落在地面一般,声音越来越大,连官道似乎都感觉到了轻微的震动。
“是官军”锦云望着极远处逐渐清晰的一片红色,惊喜地叫了一声。
“是官军”同样的一声出自程四野之口,却是另一番气急败坏的语气,“他娘的,难道他们真是宫里的人?”
他招呼一声,便要带人离开。肖剑冷冷地哼了一声,“受伤的兄弟你们不管了?”
程四野略一迟疑,便让人下马将还未死透的两名伤者抱上马鞍,其余人如临大敌地戒备着肖剑,惟恐他再次出手偷袭。
肖剑只冷冷地注视着他们,出人意料地并未有任何出手的打算,当程四野准备带人离开时,他又开口提醒了一句,“前面还有,你也不想让官军抓住活的供出点什么吧?”
程四野疑惑地看了肖剑一眼,双腿重重夹了一下马腹,催着坐骑往最初受伤的三人所在处飞驰而去。到了近前勒住马匹,有人下了官道,到野草丛中抬出两人。另一人已经呜呼,便弃之不顾。
这一耽搁,官道上疾速而驰的二十余骑,已经来到了肖剑等人近前。此时,卖艺人已避入车厢,车辕上只有赤手空拳的肖剑一人,他早已看清,除了身着红色鸳鸯战袄的官军外,还有两名着皂色公服的差官。
“快,他们要逃。”肖剑指着山匪所在处招呼着官军。他以江湖道义挤兑那头领,有意延误其行程,便有着让官军围剿山匪的打算。此时,他开始扮演着一个良民的身份,他利用的是一种思维惯性。很多人一瞬间的思维往往带有理所当然的惯性,就如大街上有人高喊抓小偷,你不知道哪个人是小偷,但去抓正在跑掉的那一个准没错。这种逃跑的行为,给旁人以强烈的心理暗示,这就是肖剑所要达到的效果。
果然他的做法起到了一定的效果,但这个效果并不能令他完全满意。由于山匪与某个官员勾结的一封书信,由于茶楼下公差只缉拿卖艺人而放纵寻衅滋事的地痞,这个时代的官府带给他的第一印象并不如何美丽。他知道官府里有些人是无耻的,但他依然低估了他们的无耻程度。
因为随着一道白莲教逆匪哪里走的喝声,十几名官军呼啸而过,朝山匪追去,却依然有六人留了下来,围在两辆马车周围。
而且,他们不只是围着那样简单。下一刻,一名小头目模样的军官紧接着下令,“将这几个白莲教余孽拿下,如有反抗,格杀勿论。”
“你们是凭空诬陷,我们都是良善百姓。”肖剑站在车辕上高声申辩道。
“诬陷你又能怎样?我们需要你是白莲余孽,你就一定是,有道理到县衙大堂去说吧”小头目肆无忌惮地说着,挥了挥手,其余五人立刻下了战马,其中两人手持军中特制的红樱长枪向肖剑逼来,另三人则直扑车上已经宝剑入鞘的两位美女。
......
十几匹军马隐隐携着风雷之势,扬起无数尘埃,给前面溃逃的山匪带来了极大的心理压力。二头领程四野无意间回头观望,目光穿过追赶的官军,竟遥遥望见马车旁的官军似乎并不如自己想象那样簇拥着马车,相反那里似乎出现兵戈相见的态势。
联想到官军所呼喊的白莲教逆匪,不禁心中一阵恍然,想明白了其中的关键所在。只是他猜测的并不完全准确,把本不是白莲教的肖剑与二女也归纳进了其中。
“二头领,铁老七死了。”悄悄缩回捏在同伴喉咙的手指,一名载着重伤山匪的汉子高声呼喊起来,因为一马负着两人,马力所限,他已落在众人之后。
“哪里黄土不埋人,扔掉吧,活着才重要,留一条命才能去照顾死去兄弟的家小,九泉之下也会安心啊。”程四野双腿磕着马腹,头也不回地回答,这话既像安慰死者,又像是安慰活着的兄弟或者是自己,又好象仅仅需要一个说得出口的理由而已。
抓着头发轻轻一掀,那名山匪如同一件死物般顺着马鞍前侧滑下,重重地砸在地上,被快速驰去的马队遥遥地抛开。
“二头领,姚木头也死了.......”
“二头领,丑猫也死了......”
巧合的是,受伤的同伴接二连三地死去,一个个同伴被掀落马下。令人感到滑稽的是,一个应该是死掉而被抛弃的山匪在摔落地上之时,竟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众人没有回头,依然慌乱地纵马溃逃,只有程四野皱了皱声眉头,轻轻骂了声,“他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