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三十九章 四方云动(1 / 1)深海小魔鱼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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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义自通泰当铺出来,到位于太平楼的登莱总镇衙去寻张可大,却听说老爷已经去棋盘街巡抚衙门与巡抚孙元化商晤军机。想着这也不是特别紧急的事,便回到位于鼓楼巷的府邸办理一些私事。

恰好张可大从巡抚衙门归来,没有回总镇府衙,而是直接回了府邸。见老爷眉头紧锁的样子,知道他巡抚衙门一行并不愉快。

两人讲了几句闲话,张义这才说起通泰当铺的事。张可大听后抚须沉默良久,说了四个字,“吾不及也!”

按照老爷吩咐,张义又来到白云寺前继续关注施粥一事。到了那里,才知道肖剑因被人指认偷窃,被官差带走去搜查住处。

急冲冲赶到石婆婆巷那个破旧的小院落时,已经人去屋空。恰好有看热闹的百姓尤在附近谈论,略一打听便清楚了原委。

张义心中焦急,见院门并未上锁,索性骑着栓在院中马匹,火急火燎的驰回府邸。

“老爷,小老爷出事了。有人指认小老爷偷窃,据说官差在他的住处已经搜到了赃物,如今已被带去县衙。”进了府邸,在书房中见到张可大,张义急忙禀道。

“不可能,他决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张可大猛地一拍桌子站起身来。

“老爷,我也不相信,可是人脏俱获,形势不容乐观,咱还是想想办法吧。”张义搓着手急急说道。

张可大身为一方总镇,总理登莱二府军务,但职权仅仅也限定在军务上。窃盗奸杀、缉捕刑狱均属于政务,由地方衙门署理。张可大虽然是从一品的武职,却是无权过问政务的。

负着双手,张可大在书房中紧皱眉头来回踱了几步,很快他便有了决断,高声喝道,“张忠、张仁、张慈。”

这三位家将随张可大去巡抚衙门,又一起回府,此时正候在外面。听到招呼,三人急忙进得书房,恭身候命。

“火速集合家丁,不得有误。”张可大沉声吩咐道。

“多少人?”肖剑在十里亭见过的两位侍从的另一人张忠问道。

“全部,府中有多少人带出少人,骑队出动。”张可大说完,又对张义道,“披挂”

张忠等三名家将听到集合全部家丁,脸上微微色变,除了战事出征以外,这种情形还从未出现过。但他们谁都没敢多问,急忙应了一声出去集合队伍。

张义火速取来盔甲替张可大披挂,他动作已经够快,张可大却是仍然嫌慢,急急催促道,“快些,动作这么慢,那些衙役公差是些什么货色你也知道,要是去晚了,我那小兄弟一个文弱书生,不知道被折磨成什么样子了?”

披挂盔甲是张义的熟练工种,他不敢怠慢,不一刻,全部收拾妥当。

此时的张可大,头上顶着一副镀金六瓣明铁盔,身穿红丝绦匙头叶齐腰明甲,外罩一领青织金锦战袍,顷刻间从一个儒雅的老者变成了满身杀气的老将军。

张可大习惯性地抬抬胳膊,伸伸腿,感觉并无丝毫绷挂之处,便匆匆几步出了书房。到前院兵器架上伸手抓起自己的那把阔叶朴刀,翻身上了坐骑。

此时的总镇府,除去在外的五六十名家丁,尚在府内一百七八十人全部集合在府门内,整装待发。

家丁并非军队在册的兵士,不食明廷粮饷,而是将领、官员、豪右,一些有权有势之人所豢养的私军。作为张可大的家丁,这些人如真正的明军一样随老爷四处征战,保护着张可大的人身安全。虽不是正式军队,却一直以明军的标准配制装备。

张家家丁数量很少,因之少,反更精悍。这些彪悍的家丁静静地坐在马上,统一的红色鸳鸯战袄,于无声处蕴着肃杀的铁血气息。

宽厚的府门缓缓打开,张可大一马当先,四维家将率众家丁催马紧随其后,马蹄踏着积雪清尽的青石板街上,发出震耳的轰鸣声,直向县衙方向而去。

......

棋牌街,登莱巡抚衙门。

辽海监军道王徵换了一身便服正准备到不远处的白云寺转一转。昨日便听说有人在那里起灶施粥,救济流民,因公务繁忙,到此时才得空闲。

还未到抚衙门口,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远远传来,如暴雨,似雷鸣,愈来愈近。这位年近五旬的清瘦老者急忙紧走了几步到了门口,眼中所见,一片红色的影子如风般疾驰而过。

望着盔甲在身,袍色最为特殊,纵马疾驰而去的那位老将军,王徵呆立了片刻,然后转头匆匆向府衙内行去。

进得巡抚衙门正堂,见巡抚孙元化正负手站在案前,专注地看着什么,偶尔眉头微微皱起。

王徵随着孙元华的目光望向案上,案上铺着一张上好的宣纸,宣纸很大,大到将要覆住案面。然而如此大的纸上却只写着两个小字。就像无垠的雪地上蓦然相望的两道人影。

如同日与月,明与暗,生与死。两个字都是那样的孤单,那样的寂寞,那样的对立,似不可调和,不可并存。

孙元化,黯然地望着那两个字,又黯然地看了这位生死相随的知己,口中喃喃地说道,“你会选哪一个?”

同为天主教徒,王徵与孙元化亦是同为老师徐光启的弟子。他所以出现在登州并成为辽海监军道,不是因为孙元化的眷顾与提携,而是因为对这位兄长的一种尊重与执念,他才会放弃更高的职位与更好的前程,甘愿成为一个点缀,一道风景,只为在不可知的未来,让那个人走得更远一些。

王徵默然地望着那两个字,似乎心里同那两个字一样的矛盾。

“我从不怀疑观甫对大明,对天子的忠诚,我承认他是一个好人,一个磊落的君子。然而他又是如此的迂腐与愚蠢,他的一意孤行将会遗害朝廷与众生,做为一员武将,他的眼里难道只有兵戈与杀伐,难道就不能融通一些,用战争之外的方法解决这场本可以避免的战争”孙元化望着王徵悲愤地说道。

王徵的目光落在那个“剿”字,又落在那个“抚”字,轻轻说道,“所有的选择都只是个过程,尘埃落定之时才会水落石出,不知道哪一种选择会带来我们都无法接受的结果。我无法判断哪个是对,哪个是错,战争从来都是那样的残酷,谁都无法把握。抚台,我担心观甫一意孤行,不计后果,方才他纵骑从抚衙门前率人向西而去。

“所为何事?”

“不知”

“快走,看看去”孙元化,抓起案上的宣纸,用力地揉成一团,扔到房间的角落里,快步出门。

......

登州知府衙门。

登州道宋光兰,知府吴维城,同知贾杰正在商唔政务。有吏员匆匆过来禀道,“三位大人,张总镇与抚台,还有监军道王大人先后率人向西疾驰而去,看方向是县衙所在,不知有何大事发生。”

三人面面相觑,显然谁都不知道原因。

少顷,宋光兰霍然起身,急急说道,“走,看看去。

......

棋盘街,白云寺前。

黑牛望着疾驰而过的红色骑队,挠了挠着蓬乱头发,讶然自语,“我的乖乖,这么多官军,难道是因为我家哥哥?”

他呆立想了片刻,嗖地跳上破木椅上,对着人群大声说道,“众位哥哥,俺家哥哥是一个好人,俺黑牛绝不相信他是一个窃贼。人赃具获,那就是放屁。那就是官府不想让哥哥施粥,就是不给咱们活路。良心还没被狗吃的,都跟着俺走,去县衙为俺哥哥伸冤去。”

说完他看也不看那些人,率先向西大步离去。人群中出现一阵骚乱,随后无数流民放弃了所排的位置,放弃了即将喝到的那一碗清粥,随着黑牛高大的身影,乱纷纷地向县衙方向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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