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女儿又大叫起来,宋蓉肯定她是要和她一“犟”到底,便没数下去,啪一声关了门,又确定锁的严严实实的,然后才转身离开。
厨房杂物间内,云青抬头便见一女人苍白的脸,黑洞洞的眼眶里什么也没有,她的鼻尖露出白森森的骨头,长长的头发垂在云青的肩膀上,嘴角带着一抹诡异阴冷的笑,仿佛看着可口的点心一般。
云青一口气没吸上来,直接晕了过去,但是很快便醒来了,伴随着她渐渐清醒的是一阵剧烈的疼痛,她感觉自己身上似乎有无数道伤口,被女鬼尖尖的指甲划破的皮肉里淌出一股股鲜血,她痛的几乎要昏过去,但还是咬着牙朝着厨房外移动着。
云青的耳边再次传来一阵轻轻的哼唱声,这让她暂时忘记了身处的险境,仿佛有一只手朝她伸了过来,要带她去往温暖的阳光下,或者是森冷的地狱。
她的血浸润了地面,拖得长长的,两只往前爬的手已经磨破了皮,诡异的曲子仿佛魔咒一样盘旋在她的耳边,一遍一遍,凌迟着她最后的希望。
声音的主人正趴在她的身上,尖尖的只剩下骨头的下巴抵着云青的额头,眼眶里的小虫子钻了出来,爬进云青的耳朵里,啃噬她的耳道和鼓膜,然后钻进脑袋里。
她终于爬上了厅堂的台阶,嘴里的一句话成为了她的遗言,随着那句话说出口,她的身体已经没有一处完好,眼睛里缓缓爬出那条钻进她耳朵里的尸虫。
“妈妈……救救我。”
女鬼发出滋滋的笑声,很快便消散如烟。
从厅房到厨房,留下一道歪歪扭扭的血迹,散发着妖冶的气息,厅堂外最上面的台阶上倒着一个血人,她的手软软地搭在门上,似乎想要推开房门。
宋蓉回到卧室,一沾床便呼呼大睡起来,完全忘记了被锁在门外的女儿。
第二天早上,云家院子里传出来一声凄厉的尖叫,整个村子几乎都能听见。
云家女儿死状凄惨,这消息很快便传到了村子里的“家家户户”,宋蓉悲痛交加,几欲自杀,整天神神叨叨地对着空气说话,众人传说她定是疯了。
云志诚听了孙女去世的消息后很快便生了重病,终日精神恍惚。
村东魏家的老奶奶上门探望慰问,这也是云魏两家这几年来第一次打照面。
老太刚扣响门,便听见一声呼唤。
“青儿……青儿……妈给你开门……
你等着,妈妈这就来……”
老太咳嗽一声,宋蓉刚从屋内飞奔出来,见是老太便掉头离开,面上的失望清晰可见。
“你且等等啊,云家媳妇儿,我是专程来探望你的。”
宋蓉缓缓转身,脸上有一丝疏离,缓慢地伸出手邀请她入内:
“魏姨,您请进。”
老太避开了地面上的血迹,在宋蓉的搀扶下上台阶进了厅堂。
宋蓉先是一言不发,后禁不住老太的问询,便梨花带雨地哭诉一番,刻意避开了自己不愿意谈起的内容。
老太听罢,握着手里的拐杖连连捶地:
“作孽啊……真是作孽啊。”
“魏姨,你说这是怎么回事?
青儿她……”
宋蓉泣不成声,又哭了一阵,才接着道:
“魏姨,这丧尽天良的事究竟会是谁干的啊?
我得为青儿讨回公道啊。
魏姨,是不是村里进了什么人?
我前天听刘家老爷说夜里山里好像有动静,你说……会不会是外面来的歹人,害了青儿?”
老太摇摇头:
“我整天啊……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哪里知道这些。
村里如今都是七老八十的长一辈,谁会下狠心去杀害一个幼弱儿童啊,我看……
兴许是狼?”
宋蓉面色苍白:
“狼?”
“据你所说,青儿身上满是抓痕,伤口很深,或许是野兽的爪子抓出来的。
这两天山上确实有狼叫,我家当家的正准备把鸡窝的栅栏钉严实了。
山上没多少野味,兴许是那畜牲饿了肚子,跑到村子里为非作歹来了,日后可得闭紧房门呐!”
听老太一说,宋蓉觉得很有道理,又想到女儿的死状,不由得再次抹起眼泪来,魏姨连连叹气,也对宋蓉的状况放下了心,看来传言未必真实,这宋蓉虽然悲痛但也清醒,疯疯癫癫倒是不至于。
老太想着便打算去偏房看一看云老爷子,他们以前也算的上是熟人。
云志诚正依靠着枕头望着窗外,嘴巴里嘟嘟囔囔的,魏姨轻轻敲门,见门没锁便推门走了进来。
“志诚啊?”
她在炕前坐下,炕上摆放着没有动的饭菜,她拿起筷子递给云志诚:
“来……吃饭……
啊?”
云志诚嘴巴里吐着泡沫星子,嘟嘟囔囔地不知道在说些什么,老太仔细听了许久才听明白从他嘴里吐出来的词:
“报应。”
“什么报应不报应的,快把这饭给吃了,其他的莫要多想,你若是还认得我,就听进去吧,啊?”
云志诚缓缓扭过头盯着她,伸出手比划:
“报应……报应……”
魏老太盛一勺子米饭递到他嘴边:
“啊……张嘴啊,把这口饭吃了,你闻闻,多香啊?”
宋蓉倚在门外,伸出脑袋悄悄看着岳父,见岳父张开嘴把饭吃了,不由得心中生喜,感激地看向魏姨。
一柱香的时间后,魏姨从偏房走出来,对宋蓉交代道:
“老爷子受了点刺激,没什么大碍。
好吃好喝伺候着就是,有什么事儿尽管来找我,街坊邻里的自然是能帮就帮。
还有,切记把房门关严实了啊。”
宋蓉连连点头,不住道谢,魏姨临走前宽慰道:
“会过去的,啊,想开点。
人清清楚楚地活着,可比什么都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