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家与魏家在村落两地,云家在后山脚下,魏家则在前山后跟,相隔约莫三里地的路程。
魏老太得穿过一大片荒废的宅院才能到自家,她的腿脚十分灵活,手里的拐杖更像是摆设,在一家家空房子外面的路上疾步穿梭。
很快便走了一半的路程,此时正是黄昏,但村子里两边都是山,阳光几乎照耀不进,魏老太一边健步如飞一边低声念叨:
“村里最近不太平,也不知招惹了哪路神仙,民妇一辈子没做过什么坏事,只盼着有朝一日能走出这大山寻找我儿。
可这钱啊,实在是没有途径,日日盼着圈养的牲畜能争点气,如意算盘打的响亮,没承想都泡了汤,若让我老太知道是谁在背后作乱,我可不轻饶……”
这边魏老太不停地碎碎念,那边宋蓉已经扫了墓,收拾东西要下山。
因昨夜下了雨,山路湿滑,宋蓉上山时已经耽误了许久的功夫,待祭奠完已是太阳落山时,层层的大树遮住了余晖,山路只能依稀辨认出来,周围也渐渐响起虫鸣声。
走了许久,宋蓉停了下来,擦一擦额头的汗水,仔细观察一番旁边的大树,不解道:
“这里……我方才明明走过了啊?”
她四下张望一番,只见云雾缭绕下的一丛丛灌木,正踟躇着不知该不该向前,便见前方不远处有人影晃过,连忙欣喜交加地唤道:
“喂……请问……”
话音未落,那人影便消失在路的尽头,宋蓉分不清那是上山的路还是下山的路,但转念一想,这时间不早,晚上山里危机四伏,那人定也是要下山的,她尽管尾随就是,若是能搭上话问询一番自然是更好的。
这样想着,宋蓉拔腿便跟了上去,走了一会才察觉蹊跷,心下疑惑不解:
“山路这般泥泞,这人怎么没有留下脚印?
我分明见那人从这里消失的……
真是怪了。”
这路上上下下皆是陡坡,没有任何岔路,只能顺着脚下的这条路走,宋蓉猜测那人兴许是刻意避开了泥泞,所以才没有脚印,便没有再多想,连忙又奔向前去。
待走到悬崖边上,宋蓉方才发现没有路了。
这样想着,她叹一口气,就要离开,正在这时,从悬崖下突然伸出一只手紧紧抓住她的脚腕,宋蓉一惊,下意识地用另一只脚踹向这多出的一只手,待挣脱后便三两步跑到距离悬崖还有三四米处的安全地带。
她拍着胸脯惊魂未定地看着悬崖边,那只手格外苍白,指甲修长尖锐,手的主人显然躲在悬崖下,发出凄厉的笑声,宋蓉大着胆子厉声道:
“是谁在装神弄鬼?”
她虽素来不信鬼神,但终归是怕的,若真遇见了灵异的事儿,自然也同常人一般不知所措。
那笑声越来越大,音调提高,尖锐的声音划破天际,如锯齿一般钻进宋蓉的耳朵里,切割着她的每一丝神经,宋蓉头痛欲裂,连连大喊救命。
那只手缓缓向前移动,手的主人露出了真面目,她的嘴巴夸张地大张着,里面吐出分叉的舌头,犹如蛇一般灵活,待近了,宋蓉才看出来那女人口中的东西的的确确是一只蛇,正向她吐着信子。
女人的面容被长发遮住,一身的破旧白衣随着风飘来飘去,破洞处露出腐烂了的皮肉,还有里面的森森白骨。
宋蓉惊惧不已,却移动不得,腿抖如筛,女尸近了,伸出手搂住她的腰部,整个残缺的身子紧紧地贴着她,骨头硌得宋蓉生疼。
宋蓉和女尸的脸打了照面,一时险些被吓晕过去,女人的脸没有一丝完好,原本该是眼睛的部位被尸虫填满,嘴巴里的长蛇贯穿她的头颅,尾巴从耳朵里露出来,宋蓉顿时作呕,便要吐出来。
但她刚张开嘴巴,女鬼口中的蛇便呲溜爬进了她的嘴巴里,顺着咽喉滑进她的肚子,宋蓉的胃部顿时传来一阵剧痛,女尸用白骨“拼接”成的手指勾起她的下巴,仔细“欣赏”着她痛苦扭曲的表情,沙哑的字句从她的嘴巴里爬出来:
“云家的人……都得……为我陪葬……”
宋蓉额头渗出汗水,看着她尖尖的指甲,一时想到了女儿身上的伤口,便问道:
“青儿她……是不是你……害的。”
“什么青的白的……但凡是云家的人,都得死。”
“云家和你……有何愁怨……
你这般狠辣,杀人性命,就不怕……遭天谴吗?”
女尸发出往常的森森笑声,尸虫通过她凌乱的发丝陆续爬到宋蓉的身上,汇聚到要害的部位啃噬,宋蓉最后只听得女尸一句凌厉的反问:
“云家主公昔日替友人隐瞒其所做的勾当,导致我被那人活活打死。
若有报应,他早该入十八层地狱,尝我受过的苦,但他活得好好的。
我本听天,等待五十年有余,但天惩未有,我等到的却是他儿孙满堂,幸福安康。
若天不做,便由我来裁决,判你们生不如死……”
在一片簌簌的啃噬声后,宋蓉七窍流血而死,女尸仰天长啸,悲愤交加,天色很快变了,乌云布满了天空,血色染了一地,看着这幕图景,女尸发出诡异的笑,咯咯……
咯咯……
赶路的魏老太看向声音的来源,摇摇头叹道: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前有狼啊后有虎,这天要变了,得快些赶路才是……”
说着便加快了速度,小脚与地面碰撞发出噔噔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