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秋舫缓过神，这才看清她的模样。

少女赤脚站在身前，一身雪白的衬衫，银白色长发悬在腰间，乳白色的百褶裙落在膝盖上方，再往下则是洁白的双足和珍珠般脚趾。

最令人惊叹的是她的肌肤，白得纯粹，不带一丝丝杂色，让人一时间以为流淌在她身体里的并非鲜血，而是初融的雪水。

只是，她看上去处于暴怒。

“你是谁？！为什么擅自闯进来？！”

“我……”

“突然间开灯！然后就站在那里，发呆到现在！你到底想干嘛？！”

“啊？”

发呆？

先前一切都是幻觉吗？

他抬起头看着天花板，上边空无一物，自己手指和身上沾染的黏液也无影无踪。

真的是幻觉吗？

可那的确有点太过真实。

“快说！你想干嘛？不然我就喊人了！”

少女怒目圆睁，她的警惕心似乎很高，随时准备大叫。

怎么办？

遇到那种事情。

该怎么解释她才会理解。

她的脸色越来越差，眼看就要开始大声叫嚷。

“千万别喊人！雨漩学姐！我哥哥虽然既小气又好色，但绝对是个好人。不能把他抓起来！”

“啊，青霖。”

王秋舫松口气。

还好她及时赶到。

不过，有这样说自己哥哥的吗。

他很难满意这样的评价。

少女的脸色则稍稍好看些。

“这就是你哥哥啊。比我想象中还呆。”

“对吧！”

“那个眼神到底是怎么回事？跟一具尸体似的，好恶心！”

“就是说啊！”

不是！

你倒是反驳啊。

这个人在侮辱你哥哥诶。

王秋舫无奈至极。

不过，听到妹妹对少女的称呼，他也知道对方的身份了。

一年A班的卓雨漩。

开学以后被大家讨论最多的女孩。

大部分人都认定她为学校有史以来的第一美少女。

据说，她入学第一天就因为独特的外貌引起同班男生间的斗殴，年级主任亲自过来才使其平息。

不过，在此之前，王秋舫从未见过她。

只是一直从别人口中听说她如何美艳，如何动人心弦，他起初只觉得那些赞美就是男生的青春期躁动，没有太大参考价值。

然而，亲眼看到以后才觉得，他们对她外貌的称赞一点也不会太过夸张，甚至略显单薄。

完美的五官，极好的身材，再加上独一无二的白发与红眸，她确实到了能被称作是红颜祸水的程度。

这样的外貌引起男生的争斗的确一点也不奇怪。

青霖手中捧着一束花，看来先前在楼下就是去采花送给她。

卓雨漩接过花以后显然有些欣喜，轻声道谢，接着脸色就变得难看下来。

“青霖，我有点后悔了，你哥哥真是笨手笨脚，喜欢闯祸，而且他看我的眼神真的好下流啊。”

闯祸？

什么意思？

王秋舫有些在意这个说法。

至于眼神就无话可说，他从来都是这个样子。

“学姐！不带这样的！你答应过我哒……”

青霖摇晃着她的手臂撒娇，一对大眼睛扑闪扑闪的。

这招非常令人熟悉。

她小用到大就只有这么一招，但是他仍然没能产生抗性。

卓雨漩似乎也拿她没办法，只能无奈地点点头。

青霖欣喜地跳起来，从背包里取出一张表格，又推过来一张椅子。

“哥哥，坐下填表吧。”

“好。”

王秋舫接过表格，很自然地顺着青霖推过来的椅子坐下，然后才反应过来。

“等等。这是什么表？”

“入部申请书啊。”

“入部？什么部？”

“呃……是妖魔部？还是魔鬼部什么的。学姐，什么部来着？”

卓雨漩气愤不已。

“说多少次了？除魔部！除！魔！部！妖魔部是什么东西啊！听起来会很奇怪吧！”

王秋舫难以置信。

“等等！除魔部听起来也很奇怪吧！你到底要除什么东西啊？！”

他扭头看向青霖。

“这就是你说的惊喜？”

“对！”

青霖毫不犹豫地点头。

王秋舫也没有迟疑。

“我不入部！”

开什么玩笑，

每天上课就要累死了，

放学后就只会想回家休息。

况且，第一次来这里就遇见这么诡异的幻觉，谁知道继续呆下去会发生什么？

“拜托啦，哥哥。放学以后找个地方去，不要马上就回家嘛。”

青霖如此祈求。

什么嘛。

竟然是这种理由。

竟然因为太早回家被妹妹嫌弃。

王秋舫顿时变得沮丧，听起来也太可悲了吧。

“也不是讨厌哥哥啦。就是人家偶尔也会想要邀请朋友到家里来玩。女孩子在一起时总会讨论一些很私密的话题，不方便让哥哥听到啦。”

这个理由听起来倒是更能让人接受。

“那我到家以后就回房间。”

“不行！隔音太差！”

“哈？”

“隔音太差！在客厅说什么，哥哥在房间里都能听得一清二楚！当然，你要是变成姐姐就没问题了。”

王秋舫轻轻敲一下她的脑袋，把表格丢到旁边。

“一天到晚想什么呢！我不入部。”

青霖气呼呼地捂着头。

“哥哥你确定？”

“确定得没办法再确定。”

“唉！哥哥就是非要逼我动用那个喽？”

“啊……”

青霖显然早有准备，立刻把一张皱巴巴的画纸取出来。

上边用蓝色的蜡笔歪歪扭扭地写着：

哥哥会无条件实现你的愿望。

王秋舫无言以对。

那是他很小的时候送给青霖的礼物，她一直都没舍得用，谁知会留到现在。

如果她真的拿出这个，自己就没有什么反对的权力。

“你考虑清楚……要把愿望券浪费在这种事情上吗？”

青霖没有犹豫，直接就将那张画撕了，这也就意味着她无法反悔。

“哼哼！填表吧！我已经把我知道的信息写好了，哥哥补充一下就行。”

那张画纸变成碎片时，王秋舫就知道，事情已经变成定局。

他无可奈何地坐下，打量眼前的表格。

“你把知道的信息填好了吗？”

“对！”

“表格上边明明只填好了名字，连性别都没写，你连性别都确认不了吗？”

“我没亲眼确定过嘛。况且我一直期待着有一个姐姐！”

青霖目光炯炯，王秋舫莫名有些害怕，觉得自己一觉醒来可能缺失某个关键部位。

“别，别动歪心思……”

“好啦好啦。”

青霖快步跑到卓雨漩面前，她平时总是嘻嘻哈哈，说什么话都像是在开玩笑，此刻却一脸严肃，认认真真地朝眼前的人鞠躬。

“学姐大人，不成器的哥哥就交给你照顾了。”

“唉……我尽量吧。”

“嗯！那学姐，我就先回家啦！”

“哦。”

青霖扭头，朝着王秋舫大喊。

“哥哥社团活动结束也早点回来啊，今天轮到你做饭，别以为参加社团就能逃过！”

“……”

离开前，青霖还恋恋不舍地看了王秋舫一眼。

她突然有些疑惑。

“诶……为什么我会有种送第一次送儿子上幼儿园的感觉。”

“……”

“算啦。管它呢。”

王秋舫看着妹妹，翻个白眼，目送她离开教室。

回过头时才发现，青霖走后，卓雨漩就立刻杀气腾腾地看着自己，一对眸子红得像是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