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恐怖！

这家伙想干嘛？

好像要把人生吞活剥似的。

“为，为什么这样看我……”

“关你屁事！”

“因为你的眼神让我很不舒服。”

“啧！”

卓雨漩不耐烦地咂嘴，非但没有移开目光，反倒气冲冲地走到面前。

“喂！为什么你刚刚开灯之后就站在门口那里发呆，表情还很怪？”

原来，她还在纠结这件事情，难道自己刚才看上去真的非常奇怪吗？

可是，毕竟看到那种东西，到底要怎么解释呢？

实话实说的话，她大概会觉得自己发疯了吧？

“你是哑巴吗？说话！”

“呃……”

“你突然觉得很痛，像是被什么东西举起来摔到地上一样？”

“你怎么知道？”

“因为你的表情啊！”

王秋舫稍稍皱眉，狐疑地看着她。

通过表情真的能够判断得这么具体吗？

卓雨漩下意识地避开自己的目光，似乎是有些心虚。

“总之，刚刚发生的一切都是幻觉，现在给我保证！不准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

“为什么？”

“因为，看到幻觉明明是你自己的问题，我不想让别人误会是这个教室有问题！”

王秋舫沉默不语。

真的是这个原因吗？

对方的态度非常怪异，

而且言语之中存在很多疑点。

“说话啊！为什么不说话？你真是呆到家了！啧！烦死了！为什么我非要跟你这种人交谈不可？”

“抱歉。我不能保证。”

“为什么？！！！”

她猛地凑近，双拳紧握，龇牙咧嘴，看上去真的像是要吃人。

王秋舫被吓了一跳。

这个家伙到底怎么回事？

明明这么漂亮，为什么总是露出这么恐怖的表情？

“立刻给我保证！”

“抱歉，我不会轻易做出任何承诺，况且，没有非承诺不可的理由。”

“理由我不是说了吗？！”

“不够充足。”

“你！”

卓雨漩火冒三丈。

“我算是知道你为什么会交不到朋友了，就是因为你没什么本事，却总是一副嚣张的模样。”

“呃。”

王秋舫不理解两者的关联，也不理解她为什么会突然提起这件事。

而且，她是怎么知道的？

卓雨漩后退几步，坐到窗台上边，昂起脑袋，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你很幸运。有个好妹妹呢。”

“啊？”

“她告诉我你有点孤僻，不太擅长交流。特别拼命地拜托我跟你相处呢。”

原来如此。

是青霖那家伙说的吗？

王秋舫微微摇头。

“真是多余之举。”

“我也觉得多余，因为，像你这样阴沉又乏味的人肯定是不会有朋友的，再挣扎也没有意义。”

这话真是伤人。

但是的确没有说错。

“别看着我！被你那种不详的眼神看到，一定会倒霉一整天的。”

“哦。”

“哦？就这样啊？”

卓雨漩似乎非常不满他这种反应，不屑一顾地笑起来。

“啊！我明白了。你一定觉得自己既冷静又很帅气吧。真是个硬汉，那我是不是应该觉得，呀，这个男生跟别人好不一样，我好喜欢呀。”

“……”

“如果不是你妹妹帮了我大忙，我才不会回应她的请求，更加不可能让你入部！”

“嗯。”

“告诉你一个真相吧。虽然她没有明说，但是我看得出来。她想让你入部，不只是想让你交到朋友，也是想让你跟我相处，让你有机会追到我。”

“我知道。”

“你知道？哈哈哈！”

卓雨漩仿佛听到天大的笑话，一时间笑得停不下来。

“那真是辛苦你还特意装傻留下来。你该不会真觉得自己有机会吧？算了吧。你这个阴沉鬼！”

王秋舫轻轻叹气，

他还是有些自知之明的，自然不会奢望追到这样的女孩。那张被青霖撕掉的愿望券才是他留下的理由。

卓雨漩的态度变得非常冷淡，似乎已经认定自己就是想要追求她才留下来的。

“告诉你，死心吧！”

“……”

“放学以后你可以来这里呆着，但是，不准跟我搭话，不准靠近我三米以内，不准探究社团的内容，不准接触我养的花草，不准一直盯着我看……”

她的表情冷漠，一点都不留情，看上去就像是之前假装向自己表白的少女，生怕与自己扯上关系。

什么啊。

弄得自己像脏东西似的。

王秋舫静静地看着卓雨漩。

她的形象渐渐与先前的少女重合。

这些家伙自以为是的模样可真是相似，尤其是那副高高在上的嘴脸，根本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真是狂妄的家伙啊。

擅自就认为自己喜欢她们。

擅自将幻想强加在自己身上，之后又擅自冷漠地拒绝自己，从来都不会顾及他的感受。

真是够了。

怎么会这么烦人。

为什么自己非要在这里听她抱怨？

不知不觉就变得越来越焦躁，填表时写下的文字都越来越凌乱。

但是，她依然喋喋不休。

王秋舫的目光变得冷淡。

“还有！不准……”

“说够了吗？”

“……”

“你为什么觉得我一定对你有兴趣呢？”

卓雨漩怔怔，毫无征兆地笑起来，边笑边摇头，好像自己问了个非常奇怪的问题。

“真是的。你在开玩笑吧。会有男人对我没兴趣吗？”

她往后撩起银白的发丝，将那张漂亮的脸颊毫无保留地展现出来。

王秋舫下意识地想说她自恋，但是目光落在她身上的时候，却迟迟说不出口。

她的相貌……

着实令人难以忽视。

卓雨漩笑着看自己，坐在窗台，明晃晃的脚丫左右摆动。

“你说你对我没兴趣，你自己信吗？照照镜子，看看你的眼神，就算下一秒你的口水流出来我都不会觉得奇怪。”

无法否认。

她的容貌的确使人垂涎。

但是，这种傲慢也同样叫人反胃。

“你长得很漂亮。事实上是我见过最漂亮的。但是那又如何呢？喜欢你的外貌不代表我对你这个人有兴趣。”

“诶？”

“世界上的确存在不少肤浅的人，只凭外表就坠入爱河并且付诸行动，还刻意说成是浪漫的一见钟情。但我不是那种人。”

“哇！”

她鲜红的眸子瞪得浑圆，一下子从窗台跳下来，看上去非常崇拜自己。

“你竟然不看外表，真有深度！”

王秋舫沉默以对。

事情绝对不会这么简单。

果然，她突然间又变了脸色。

“你觉得我会这样说吗？有趣，你真是个不一样的男人。你觉得我会这样说吗？我只想说你可笑，竟然尝试用这种方法引起我的注意。”

啪！

他微微皱眉，

手指稍稍用力，

铅笔的笔尖断裂。

……

只是想要引起注意吗？

不论做什么都是想要引起她的注意？

少自大了！

王秋舫看着卓雨漩的眼睛，发自内心地说：“你真是令人我感到恶心。”

他用变钝的铅笔继续填表。

“你一定觉得全世界都是围着你转的吧。所有人都会很在意你，所有人都要讨好你。你前半辈子过的一定是这种生活吧？”

他轻轻摇头。

“可惜，与浩瀚的宇宙相比，你跟所有人一样，渺小，不值一提。不要把自己看得太特别，不要默认所有人都会注意你，你没有自己想象得那么重要。”

卓雨漩毫不在意地笑笑。

“跟浩瀚的宇宙相比？这就是你安慰自己的理由吗？”

“什么意思？”

“诶？你还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呀？真是个可怜的人。你知道吗？在你说出这番话的时候，我就只看到一个孤独的人在自以为是地自我安慰。

我交不到朋友，但是没关系啊，从整个宇宙的角度看来，交朋友根本没有意义。没有人愿意跟我谈恋爱，但是没关系，从整个宇宙的角度来看，恋爱只是两粒尘埃偶然间的交汇。

这样骗自己就会好受不少，对吗？”

王秋舫从来没有这么想过。

但是，对方分明已经认定这就是自己的想法。

可恶！

一时间无法反驳。

卓雨漩接着说道。

“接受现实吧。我就是能够引起所有人的重视，而你就是无人在意的家伙，甚至已经可怜到妹妹都看不下去，要来帮你的程度。你是靠别人的怜悯存活下来的吗？可悲的寄生生物？”

“我没说过自己需要帮助。”

“哦。但是，你一直是孤身一人，交不到朋友。不用特意请求帮助，你的存在本身就散发着一种可怜无助的气场。所以青霖才会感到同情怜悯，情不自禁地想要帮你。”

“她不是因为……”

“哈。没关系，继续骗自己吧。”

王秋舫目光灰暗。

又是这样，

又是擅作主张，

擅自觉得自己很可怜，擅自觉得自己需要帮助，然后擅自施以援手。

其实，独处的时光总是能让他觉得非常宁静舒适，反倒在人群里时会焦躁不安。

他本来非常享受独处。

但总有人投来怜悯或是蔑视的目光。

交不到朋友呢。

真是个可怜的人。

他无法融入社会呢。

总是会这样。

为什么总是这样？

难道只有混在人群中装出无意义的傻笑才是正确的吗？！

砰！

王秋舫不自觉用力，

手中的铅笔笔尖彻底断掉。

他冷冷地看着卓雨漩。

“你又是如何呢？因为长着一张好看的脸而受人追捧。但是，你觉得有人喜欢真正的你吗？”

“为什么没有呢？”

“他们在意的只是你身上的那层皮。你是谁呢？你喜欢做什么？你的梦想又是什么？你未来想要住在什么地方吗？根本不重要，根本没有人会在意这些。”

“胡说！”

“胡说？是不是真的你自己心里有数吧？”

“……”

“第一次见面就对你阿谀奉承的人，认识没有多久就提出交往的人，他们喜欢的难道是你的灵魂吗？他们喜欢的不就是你那层漂亮的皮吗？”

“你！”

“先不要说话，仔细回想一下。”

“……”

她别过头，没有争辩。

这反应一定程度证实了他的猜测。

果然是这样啊。

王秋舫不依不饶。

“发现了吗？别人追求你，靠近你的理由根本就与你是谁无关。任何人拥有你这样的相貌都能光芒万丈，就算是个傻子也一样，不会有人在意你的内里究竟如何，你对他们来说只是一具空壳。”

“那又怎样呢？哈哈哈。”

她不由得大笑。

王秋舫没有停止。

“不怎样，但是像你这样总过分利用自己皮囊的人，终究会失去自己的灵魂。”

“你说灵魂？哈哈！真是太有趣了。”

她笑着摇头，不太在意。

王秋舫接着说。

“我可不会觉得这件事有趣，失去灵魂，失去自己，你终究会变成别人手中的玩偶，任人摆弄。”

“……”

不知是听到哪里。

她的笑容突然凝固。

瞳孔微缩，呆滞良久，

她渐渐握紧双拳，浑身不住地发抖。

“你不觉得自己很可悲吗！竟然对女生说出这种恶劣的话？！”

“哈。经典。”

王秋舫哑然失笑。

“总是这样。是啊。你们大概也就只能这样了。一旦在对话中落入下风就会想别的办法扳回一局。或是用身份地位，或是用其他因素。

我是老师，你不准顶嘴，

我是长辈，你必须听话，

我是女生，你要让着我。

真好用啊。不是吗？”

他似笑非笑。

那种发自内心的轻蔑，看上去让卓雨漩气恼得要发疯。

“果然是这样。虽然你有着独特的外貌，但是你的灵魂甚至比常人更加平庸。”

他冷冷地将手中的表格推到她面前。

“入部申请填好了。但是，我不会再踏进这个地方。放学后我会找地方去。你要做的就是对青霖保密。”

“我凭什么听你的命令！”

“这对我们都好。”

王秋舫拎起包，转身就走，头也不回。

卓雨漩气得咬牙切齿。

“站住！”

他将其无视。

傻子才会站住呢。

自己凭什么要那么听话？

“明明对我的过去一无所知！明明根本不了解我的为人！你凭什么这样子擅自揣测我的过去，预言我的未来？！”

她也会因为别人擅作主张不爽吗？

这样应该多少能理解一点自己的心情了吧？

王秋舫没有停下脚步，默默地往前走，才想要推开教室的门，却见一道若隐若现的藤蔓悄然攀上教室的白墙，宛若一只翠色的毒蛇张开血盆大口，就要咬断自己的脖颈。

“这是什么？！”

他惊叫一声，直接伸手将那藤蔓抓住。

“怎么可能？！”

卓雨漩发出难以置信的声音。

王秋舫看着自己手中那不断跃动，拼命尝试撕咬自己的诡异东西，吓得魂不守舍，毫不犹豫地选择动手。

现实编辑器！

抹除！

[抹除所需积分：500]

[积分已扣除]

[抹除已执行]

[剩余积分：560]

藤蔓顿时消失无踪。

“小竹！！！”

卓雨漩发出撕心裂肺的呐喊。

王秋舫的视线不由落在她身上。

卓雨漩浑身颤抖，冷冷地发问。

“你，你能看见它？”

“这是你干的？！”

王秋舫反问。

卓雨漩怒不可遏。

“立刻回答我的问题！！！”

“……”

“为什么你能看见它？你对它做了什么？之前天花板上的花，你是不是也全都看见了？！你到底是什么人？！”

一连串质问迎面而来。

王秋舫只觉得脑袋嗡的一下。

按照她的说法，那道藤蔓，还有那朵花都是真实的？！

而且自己本来不该看见那些东西。那么为什么他可以呢？

难道是编辑器给予的侦查技能在发挥作用吗？

那道藤蔓若有若无，半明半暗，处处都透着诡异，令人背后生寒，多半不是善类。

先前的暗紫色花苞更是诡异至极，攻击性极强，极度危险。

操纵这种东西的又能是什么好人吗？！

王秋舫皱起眉头。

“我才要问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能驱使这种东西？！你这个魔女！”

“胡说什么？！你才是魔女！！！”

卓雨漩怒目圆睁，呼吸急促。

空气都随之变得灼热。

他们就这样对峙，两人都没有后退。

“看来你是没打算老实交代了。”

“你才该老实交代！”

“没关系。”

卓雨漩深深呼吸，默默拾起地上修剪枝叶用的剪刀，目光阴冷。

“等我尝过你的血，一切就会真相大白了。”

突然间，

整个教室的植物都蠢蠢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