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颜瑞堂垫着脚尖往柜台上凑，“我们要吃饭。”

店小二给两人拿了大包子和稀饭，完颜瑞堂先把木木勇猛喂了，才端起碗埋头苦吃。

见两人懂事，店小二送了一碟杨梅。

龙霜雪醒后，看左右没人，跳起来就往门外追，连鞋都顾不上穿。

完颜瑞堂刚找到娘没有安全感，她这刚找到儿子的也是如此。

一出门差点和完颜瑞堂撞成一团。

完颜瑞堂端着大盘子，走得小心翼翼，非要自己扛进屋里。

“娘你吃”

“给我的？”

完颜瑞堂叉腰，又不好意思又很想表现，很想被夸奖。

“乖儿子又厉害又聪明。”龙霜雪故意把豆浆喝得很大声，“特别好喝！”

完颜瑞堂骄傲的挺起小胸膛。

龙霜雪喂两人吃米糕，米糕一入嘴，完颜瑞堂捂着面颊叫出声。

龙霜雪还以为咬到了舌头，掰开人嘴一看，原来是刚才杨梅吃多了，牙酸掉了，乳牙摇摇欲坠。

没有帮孩子拔过牙齿的龙霜雪很紧张，再三确定门栓上的细绳扎得牢靠，绳子的另一端连着完颜瑞堂的乳牙。

“儿子，我关门了？”

完颜瑞堂大张的嘴巴，小拳头紧握着点头。

龙霜雪关门，绳子带着小乳牙飞出。

三人蹲在地上看乳牙，龙霜雪道：“娘亲小时候都是这么拔牙的，把乳牙放到最高的屋顶上去，会有福气的。”

洛阳城高楼不少，客栈的楼就很高，龙霜雪爬得很辛苦。

瓦上多苔藓，她一个不稳，踉踉跄跄的就要往楼下摔，及时被跃上屋顶的人拉住。

“龙姑娘，你还是那么喜欢乱来。”

小凤凰把人带下楼。

“凤侍卫！”完颜瑞堂道：“你来得太晚了。”

小凤凰道：“如果小皇子能乖乖在城门口等我的话，天前就能见到我。”顿了顿，语气稍缓，“还知道让官府去端的那土匪窝，聪明。”

“什么土匪窝？”龙霜雪问，“你不是青楼”

完颜瑞堂拉着龙霜雪的袖子，邀功似得看向小凤凰，“我娘！”

“看得出来。”小凤凰微微一笑，“这一次小王子到中原，为的就是找你和王。”

她有些犹豫，神色也有些黯然，直到听说王已经回到了羌族，面上少有的激动。

龙霜雪让完颜瑞堂带着木木勇猛出去玩，她有很多疑惑需要小凤凰解答。

“我一直都是王的侍卫，当年与我一起的姐妹们多在青楼，后一个完成任务后便回了羌族。你迷晕我那一次，正好是我与王汇报的日子。”

龙霜雪真心实意：“不好意思啊，让你在柜子里睡了一夜。”

“你想怎么做？”

“劳驾你将勇猛带回羌族还给桃儿，我打算带着瑞棠隐居，让他平平安安的，像个普通孩子长大。”

小凤凰一愣，“王呢？”

龙霜雪道：“我与他没有缘分，他做他的王，我过我的人生。”

小凤凰眉头紧皱，“好一个没有缘分，当初可是你主动拨撩我王，如果你介意的是王流连青楼，我已说了那只是为了收集情报而已，以为你死后，我王放弃了王位弃掉整个族而走，你不可负他。”

龙霜雪道：“那我问你，你们羌族人到中原来手机情报是为何？”

小凤凰不语。

她又问：“那我到了羌族之后，是否就不能再惦记着中原？”

小凤凰：“那是自然，你和王在一起，就是王妃，我们羌族人从不弄中原三妻四妾那一套，一个王必然只有一个王妃，你到了羌族，就应该是羌族人，是羌族人的王妃，应该帮着羌族。”

“我便是不愿意这一点。”龙霜雪道：“我知你们羌族人一直对中原虎视眈眈，迟早有一天两方要开战，我生在中原，即便从了你王，但我的心依旧在中原，试问你们放心一个挂念中原的王妃呆在你国？试问看着我朝被你们入侵，我能无动于衷？我虽然是女子，但也对国忠诚。”

小凤凰无话可驳，中原与羌族，一定有强有弱，争到一方臣服才方休。

龙霜雪呼来勇猛，又将黏好的扳指递过去，“请你带他回去，如没意外，这便是你我最后一次相见，回去后看见你王，若是他病情好转，也请待我问候一声，只与他说，缘分该断即断。”

小凤凰收了扳指，看向完颜瑞堂，“他还没见过王，你真的忍心让他们父子不再相见？”

龙霜雪道：“我只抚养他长大，等瑞棠成年之后，是否要见你们的王，由他决定，我不干涉。”

完颜瑞堂看着从小跟着自己的凤侍卫还有玩伴，心里很不舍，却还是站在了亲娘身边。

临走时，小凤凰终是忍不住多问了一句，“你心里可有我王？”

“我心另有所属。”

小凤凰叹气，这才离去。

木木勇猛被带走时，他忍着不肯去送，一人躺在被窝里，等龙霜雪揭开被子，才发现人偷偷在抹眼泪，憋得脸通红。

龙霜雪带着他去河堤放了一天的风筝，隔天两人就启程离开了洛阳。

她有意多和儿子相处，走得并不快，马车走走停停，两人游山玩水，两天了才走了十几里路。

从小路两边跳出来几个彪形大汉挡住他们去路。

“这不是之前遇到的那小屁孩？”

完颜瑞堂退到娘亲身边，拉了拉娘袖子，龙霜雪弯腰。

“这就是之前要抢凤侍卫去当压寨夫人的那伙强盗。”

龙霜雪发现强盗里，有一张面孔很熟悉，细细打量后，认出来就是桃乡通缉的犯人。

二牛笑嘻嘻的，“小媳妇一直看我做什么，难不成是喜欢上了我？”

龙霜雪道：“你是谁，厉不厉害？看值不值得我喜欢。”

“我可是朝天寨的二当家，你说值不值得喜欢。”

“要是当你的夫人，我倒是可以考虑，不过我儿子你得好好护着，别让你那些弟兄欺负了去。”

平白无故的被看上，多了一个媳妇，二牛心花怒放，当下保证，“小媳妇，你要是肯跟了我，那你儿子就是我儿子。”

完颜瑞堂：“我拒绝”

龙霜雪悄声道：“此人是个坏人，娘要将他抓去官府，你莫怕，跟着娘。”

完颜瑞堂一听，脆生生的朝二牛喊：“爹爹！”

二牛更是高兴，让弟兄们去弄个竹轿来，抬着龙霜雪两人上山去。

龙霜雪一路数着，发现这寨子人不少。

进了寨子，二牛迫不及待的拉着龙霜雪就要往屋里去，他一摸龙霜雪的手，就觉掌心痒得难受，一放开不碰，又好了。

莫非这小娘子身上有刺不成？

二牛掌心都快抓烂了，恨恨的无计可施。

龙霜雪抖了抖袖子，将藏在袖里的药粉又往手上扑了些。

“我倒是要名分的，你今晚得在把所有人都召集起来宣布，我才当你娘子。”

“这有什么难的，你且等着，我现在就去让人备酒菜，晚上咱两就成亲。”

二牛想着进了寨子就是煮熟的鸭子飞不了，便不让人看着龙霜雪。

龙霜雪去寻儿子，她还怕瑞棠被欺负，结果刚进院子就听见一片欢声笑语。

完颜瑞堂坐在土匪圈里玩得很开心。

土匪把骰子放碗里，让完颜瑞堂负责摇骰子。

完颜瑞堂桌面已经有一小堆铜钱。

一看又输了，有土匪道：“不会是你这小鬼做了什么手脚？从一个铜板赢到了几十个，哪里有这么好的运气。”

完颜瑞堂瞪着无辜的眼睛，“我可只是小孩子，哪里会做什么手脚。”

众土匪哈哈大笑，打趣那输光了银子的土匪。

完颜瑞堂狡黠一笑，晃了晃碗里早就掉包的，装了水银的骰子。

一两银子放到了跟前，完颜瑞堂熟练的喊：“买定离手。”

“好啊。”龙霜雪笑咪咪的应着。

收走亲娘的银子时，完颜瑞堂压力很大。

龙霜雪把人带去茅房，两人蹲在茅房前。

“臭吗？”

“臭。”

“那早点说完早点走好不好啊？”

“好。”

“娘问你答好不好啊？”

“好。”

“和谁学的玩骰子。”

“自学成才。”

“和谁学的作弊？”

“自己领悟。”

“坑过人钱没有？”

“坑过一些宫女和宫人的，还有那伙土匪。”

龙霜雪感慨，想当年就不应该为了给孩子攒钱去赌坊，这胎教太吓人了！

龙霜雪带着儿子去洗手，顺便给水井加了点料。

一入夜，山寨里很热闹，二牛腰间绑着一条红绸不，喜气洋洋的挥动着不知为什么肿成馒头的两只手。

土匪大口喝酒，大口吃菜，热闹了一阵，却不断有人趴到桌上。

二牛伤了手，拿筷子困难，又垂涎美色想早点和小媳妇洞房，只吃了一点，以为弟兄们都是喝醉了，笑嘻嘻的去推搡。

龙霜雪抡起酒坛子把二牛打晕，将人捆好后点了火折子放他鼻孔。

二牛被烟呛醒，挣脱不开。

“你可是杀了龙村十五口人？！”

二牛嘿嘿一笑，“你这说的什么话，什么龙村，我可是没听说过。”

话音刚落，完颜瑞堂用刀划了二牛手臂一刀，“好好和我娘说话。”

二牛痛得青筋暴起，蹦跶着骂。

“你这小兔崽子，别让我抓住你，要把你浸到粪坑里去。”

完颜瑞堂举着刀又要划，被龙霜雪喝止。

她夺下刀，又惊又气，“谁教你小小年纪如此凶残！”

完颜瑞堂狠狠瞪了二牛一眼，低头认错。

龙霜雪而给牛血流不止的手臂上了一些药粉，又喂了人一嘴青色的粉。

二牛舌头迅速发红肿胀，直到不能说话，舌头好像有千百只蚂蚁在咬着。

完颜瑞堂看呆，崇拜的看着娘亲。

“龙村人是不是你杀死的？”

二牛舌头痛极，慌忙点头，含糊不清道：“我上面有人！太傅保我！你们动不了我！”

龙霜雪不信祝星辰会纵容这样的恶人，便把人绑出山寨。

山寨门口看守的土匪纷纷下塔楼捉两人，完颜瑞堂抓起挂在一旁的弓，搭弓射箭，他本想射死这几个土匪，又想刚不过是家划伤了个恶人就惹得娘不高兴，所以故意只将人射伤。

龙霜雪看呆，崇拜的看着儿子。

完颜瑞堂骄傲的挺起了胸膛，表现欲十分强的去牵了马来，母子二人将这二牛押解进应天府。

应天府里，再看这小鬼，知府很无奈，“这一次又是谁绑了你什么人啊？”

龙霜雪道：“此人曾杀了龙村人口十五人，一直潜逃在外，他已经悉数承认。”

杀了十五人可是罪大恶极之徒，要行车裂刑法，知府并不敢大意，让人先将人收押。

二牛进了牢房后，将身上所有之前东西都给了狱卒，央求他去太傅府里，找那龙腾。

狱卒去了，太傅府里的小厮却道桃公子已经多日没有回家，倒是妻子在。

小翠一向呆在家里不见人，听说有衙役来找丈夫，生怕出了什么事，这才去了大厅。

衙役将话带到便走，她心里害怕，打发小厮去找龙腾。

小厮在青楼找到正醉着不醒的龙腾、被人从温柔乡里叫醒，龙腾有些恼怒。

小厮道：“应天府里的衙役来人了，道有一个叫二牛的被抓了，速速让你帮忙。”

龙腾吓得酒也醒了，一把将身边女人推下床，混乱穿好衣服，连帽子也顾不上拿就匆匆回家寻祝星辰。

安府最大的屋子用来做龙霜雪的祠堂，他闯入时，祝星辰正拿着拂尘打扫屋子，嗅见酒味就道：“以后到这里来别喝酒，给你妹妹上香。”

龙腾心急火燎的，心想大急事上什么香，却还是胡乱拜了拜。

“明天是你妹妹的忌日。”

“妹夫，其实我有急事找你。”

龙腾急匆匆的，“这一次你可一定要帮我，不然我死定了。”

祝星辰道：“有我在，谁敢动你。”

龙腾听了，这才松了口气，“有一个叫二牛的，是我的朋友，犯了一些过错，杀了几个人，现在在应天府里，妹夫你就帮帮忙，把他捞出来？”

“杀了几个人？”祝星辰边喝茶边问。

龙腾轻轻松松的，“就15个，都是写农夫什么的，死不足惜。”

祝星辰砸了茶碗，怒声高喊，“15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