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霜雪见他手臂血留不止,不免多看了几眼,却被田千秋斜眼瞥了一次。
日头逐渐毒辣,上百人围着十几人直到傍晚,眼见着太阳就要下山,越国人反而策马离去。
十几人均是摸不着头脑,又不敢动,直到看不见越国人,田千秋立刻起身跳上马,率着众人奔回镇定郡。
龙霜雪不解,帮田千秋包扎时便问起。
田千秋欣赏她关键时刻临危不乱,又知听军令,便不像刚见面时的排斥。
“我们只有十几人,而他们有上百人,一旦露怯,必然被追上砍成肉酱。可当将领的人都有疑心病,我们区区十几个人,见了百rn军不跑,反而就地休息,越国人必然起疑心,唯恐我们使诈术诓他们,再加这九州是我们的地盘,他们本就不熟,天一黑,更加摸不清我们要如何。”
听他分析,龙霜雪恍然大悟,心中又为九州有这样的能人而欣喜不已。
田千秋多了两千可用的人马,就不想夜长梦多,在整合之后,选了大雾天攻打太源郡。
外族人长相多粗犷好认,强制攻入太源郡后,见了外族人便杀。
混战中,龙霜雪偶然发现一人带着数十名将领飞奔逃走,疑心便是那叫冒顿宇的王子。
她有心追上,但只一人的力量,又不认识路,跟丢了人,只好回城。
所捕获的越国人纷纷遭了杀戮,朝廷士兵人人手上都提着几个人头,倒是黄天教的人两手空空。
龙霜雪见有黄天教的教徒趁乱打劫百姓,便出声呵斥,杜松将她扯到一边,放任教徒抢走了百姓身上的银两。
“你知道为什么士兵只割人头?那是因为军令里,以人头数论功行赏,即便战争输了,但只要手里有人头数,那也有赏赐,但战争赢了,两手空空,就啥也没有。你不让教内的兄弟捞一点好处,那谁还肯跟着我们用命去厮杀?”
“不应该是这样,难不成就没有只为保家卫国之人?”
杜松一愣,哈哈大笑,摇头不语。
朝廷重新掌控了太源郡,朝廷的公文也下来了,田千秋拿着公文咒骂,拿着垫屁股,又下令营吃喝玩乐一夜。
这一也,黄天教和朝廷的兵马混杂着坐在一起,不分彼此,各自说着家里的情况。
季少请黄天教众人一起回洛阳复命。
“此次能够快速的收回太源郡,黄天教功不可没,两位更是,你们与我们一起回洛阳复命,加官进爵不是问题。”
杜松等的就是这句话,他本看不起黄天教,只想通过黄天教得到朝廷的一官半职,当下连声答应。
“加官进爵对我一个女人没有用,我也不要封赏,这事已完,明日我就走。”
“别啊。”杜松游说着,“你爹和你哥不是还没下落?进宫行赏的时候恳求皇上帮你寻找,也好过自己大海捞针似得找。”
“找人是私事,怎么能浪费朝廷的资源,这事我做不出。”
季少大笑:“你莫要担心,朝廷也不差找人这一件小事,这一次你们帮了忙,得赏赐是应该的。你和我们一同回洛阳,找人之事,自然能够办得又快又好。”
听他这么说,龙霜雪便同意一起去洛阳。
回程没有粮草拖累,而且众人心情轻松,走得又快又稳,很快就到了洛阳近郊。
茹意看一下来了那么多的官差和大官,赶紧清洗茶壶,弄上热茶。
季少给了银子,道茶水要准备足,让所有官差都能喝上。
纯阳在后头炒菜,听见妻子的叫喊声,急忙奔出来,抱着茶壶去煮茶。
前来喝茶的人众多,茹意去提水,在水井旁见到了正打水洗脸的只龙霜雪。
她匆匆上前搂着龙霜雪的手臂,十分惊讶,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茹意,你和纯阳可还好?”看出她的窘迫,龙霜雪笑道:“我过得还行,也恢复记忆,以前多打扰你们了。”
茹意脸有些烧,但一听她过得还不错,就很高兴,拉着她往茶寮的方向走,直嚷着纯阳。
刚走到一半就撞到了纯阳,看到龙霜雪,他和妻子一样激动万分,却还是记得正事。
“官老爷让我们出来找一个贵人。”
“什么贵人?”茹意道:“我在路上只见到龙霜雪,咱是卖茶的,找不见也没辙,先回去伺候官老爷再说。”
要不是有一堆人等着喝茶,纯阳真想和龙霜雪多说说话。
三人进了茶寮,田千秋道:“还以为你迷了路,给你备着茶水。”
茹意和纯阳左右看看不知官老爷在和谁说话,又见龙霜雪走到官老爷身边坐下,才知道官老爷要他们寻的贵人就是龙霜雪。
茹意脸在烧,心虚得很,当年她烦龙霜雪吃家里的口粮,又不记得事,就趁着纯阳不在把人赶出洛阳,谁能想到她竟光荣回来。
纯阳拐了妻子一手肘,“站着干什么,赶快给贵人们上茶啊。”
茹意提着茶壶弯着腰给每人上茶,轮到龙霜雪时便不敢看,心里又怕她记着事。
喝完茶,田千秋道时候不早,众人纷纷启程。
龙霜雪朝纯阳和茹意笑了笑,便同众人一块走了。
茹意收拾茶寮的时候,发现龙霜雪坐过的地方多了一块沉甸甸的金子,这可是他们开茶寮一年度都攒不下的钱。
纯阳懊恼极了,“所以说你是妇人之仁,之前看不起她,等人发迹了回来,只显得你我市侩得很。”说完拿起金子就要追出。
茹意赶紧把他拦住,“难不成你要还回去!这可是金子啊!”
“我救她本来是因为她救过我,什么时候贪图她回报,之前她生了病,你将她丢了,我本就愧疚万分,现在哪里还能收人家的金子!”
茹意这才讪讪的松了手。
纯阳一路猛赶,还是没追上大部队,只好悻悻而归。
士兵一律不能入城,黄天教众人和朝廷的兵马都在郊外等候,而田千秋与季少带着龙霜雪两人疾驰入城,打算从西门进宫。
季少担心两人冲撞了圣恩,便一路警醒。
“我已经把你们之事上奏给了皇上,等一下进了宫,不要紧张,也不要多说话”
刚到西门,御林军便将几人团团围住,擒住了龙霜雪和杜松,不发一言就走。
田千秋和季少两rn惊失色,知道事情有变,匆匆进宫,见了皇帝之后立刻跪倒在地,不敢抬头。
“堂堂两名大臣,居然要依靠不入流的贼人才能取胜,居然还敢光明正大回朝,让天下人看笑话。”
田千秋是不服气的!朝廷只让带了三千人,一路猛赶着,早就疲惫不堪,而越国人在太源郡内休息充分,人数还比他们的多。
且民间百姓以及朝廷的士兵不同是九州人,一同抗敌有什么错。他正想说,大腿被人狠狠一掐。
他瞥着罪魁祸首。
季少低头认错,藏在袖下的手死命的掐着田千秋。
田千秋又痛又不能挪位,只好闷着不发声。
皇帝也不处罚他们,此事也不行赏,两人灰头土脸的出了大殿。
出了殿,田千秋发了飙,怪季少掐他。
季少哼,“你要和皇上顶撞,然后速速去死,我不拦着,可我不想被你牵累。皇上摆明了是要等黄天教来了洛阳后一打尽,我们怎么说都是枉然,恐怕郊外的那些黄天教徒早就被抓起投入大牢。”
季少猜想得分毫不差,所有黄天教徒都被抓住投入大佬,次日皇帝便下了令,所有人秋后问斩。
皇家最忌讳谋反与nn,此次抓了黄天教徒几千人,洛阳的牢房都塞满了,抓到的盗贼和犯罪的百姓都没地方可呆。
不久后,榆林郡又有黄天教作乱,当地刺史上报,这些黄天教公然挑衅朝廷,谣言有紫气从榆林郡土里出现,是有天子降临的征兆。
刘彻怒发冲冠,恨不得将这些人碎尸万段,几日吃不下饭,恹恹的将祝星辰召进宫里。
“以往你绞杀黄天教十分得力,此次我让你再到榆林郡去,将那些黄天教的人给朕绞杀干净!”
祝星辰道:“以往臣在兵部,现在臣只是太傅,即便臣有信心能够将黄天教的人一打尽,但是师出无名,恐怕很多官员不肯听命。”
“这好办,朕命你为钦差大臣。”
“皇上!”祝星辰朗声道:“臣为官以来,得罪了不少人,若只是钦差大臣,臣的心惶恐不安,不敢离京,恳请皇上让臣担丞相,这样臣才能不再忧惧,全心全意去绞杀黄天教。”
皇帝差点从龙椅上跳起来,更想拖鞋丢过去,早就咬牙切齿,等祝星辰走后,就宣季少进宫。
“黄天教一直作乱,你曾经接触过教徒多日,有没有什么法子将他们彻底斩草除根?”
季少道:“黄天教就是百姓转化而成,只要有一个教徒脱,自然有百姓愿意跟随。百姓多愚昧无知,容易被鼓动,难以彻底剿灭。”
皇帝又问:“近来榆林郡又有黄天教出没,朕派安太傅前去剿匪,但安太傅希望得了丞相之位才肯前去,你怎么看?”
季少诧异,望了望上座人的表情,猜不透圣恩的意图,只好将心理实话说出。
“之所以前有傲雄专权,是因为丞相这一职位高权重,祝星辰虽在朝中大权在握,但身份上没有实际的权利,如果让他当了丞相”
刘彻点头,再问,“那除了祝星辰能够剿匪外,你觉得还有谁能够胜任?”
季少摇头,“据臣所知,安大人起初就是太傅的下属,臣认为这天下,唯独有太傅最能牵制祝星辰,既然祝星辰要当宰相才肯去绞杀黄天教,而此任务有只有他才能胜任,何不顺水推舟,先让他当了宰相,在他离京这一段时间把太傅召回来,他自然有法子牵制祝星辰。”
皇帝觉得有道理,隔天就让祝星辰进了宫,任他为宰相,交了大印。
季少目不斜视的听着,全程也不插话,与祝星辰一同出了大殿后才躬身道贺。
他本以为祝星辰会欣喜若狂,却见人看都不看宰相的大印一眼,只是潦草的应付周遭官员的恭贺,而后匆匆离去。
季少喊住要出宫门的田千秋,道有事商量。
“你一个文官和我一个武官商量什么?”
田千秋脚步不停,一边走一边回话。
他步伐大,季少只好跟着大跨步小跑。
“既然找你,自然是有事商量,你跑什么。”
“每日天还没亮就得来上朝,老子饿得前胸贴后背,赶紧出宫门吃早饭去。”
他这么一说,季少也有些饿,两人脚底生风的往宫门外走。
宫门外早就有不少轿子等着,还有不少品阶低的官围在卖烧饼的铺子前排队买烧饼。
官员们很少用自己的官阶来插队,毕竟这一次靠着官阶插队成功了,指不准下一次有哪个官阶更高的插自己的队。
同在朝中为官,何苦为难同僚。
季少和田千秋各自捧着个烧饼躲到巷子里,碰到了不少同样蹲着的同僚,大家相视一笑。
官员不得弄皱官服,更不能身穿官服在大庭广众做不雅的事,吃烧饼更是不可以的。
两人找到了隐秘的空地,一起蹲着吃早饭。
“找我什么事?”
“安丞相很快就会离京剿匪去,我想将龙霜雪放出来,让她暗中去说服黄天教其他人。杜松那人为的是自身的荣华富贵,倒是死不足惜,但那个女人死了可惜。
安丞相绞杀的,顶多只是一部分,而龙霜雪本来就是黄天教的人,更容易打入内部,她立了功,皇上可能饶她一命。”
他说话时,田千秋早就把自己那份吃完,还觉得不饱,直勾勾的盯着季少没动几口的烧饼,一边道:“你打算私自把犯人放出来,要是走漏了消息,你也自身难保。”
“我知道,但几千个犯人,丢一个谁也察觉不了,而且听说关着龙霜雪的牢房总狱卒是你家亲戚。”
季少把热乎乎的烧饼放他手里,田千秋还有些犹豫,拿着烧饼闷声吃着。
“半个月的早饭,不能再多。”
“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