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人并没有就地处置荣婉玉,而是将她带到平日里祭祀的天台,将她关押在一处,从这里刚好可以看见厮杀的情况却又不会被波及。
皇帝站在天台上,身边是近身内侍,脸上毫无表情,仿佛一座木雕。龙霜雪突然感到一阵恶寒,这幽深似海的宫门,究竟有什么好留恋的?
厮杀声一阵紧似一阵,龙霜雪看得无比揪心。不知为什么,她开始担心起皇帝来,看到有那么多人冲进宫就是为了杀掉他抢夺帝位,她深感做皇帝的不易。一个人要操心那么多家国大事,要面对后宫那么多的女人,各种纷争麻烦,还要随时防备有人想杀他,夺取他的皇位,真是太不容易了!
重点是,现在皇帝只要一死,那么整个朝廷又将陷入混乱里,说白了现在谁都想当皇帝,但是谁都没有资格当皇帝,一旦这天下大乱,又不知道要闹几年,一想到后果,龙霜雪就浑身发凉,她曾经听过民间传闻,每一次更换朝代就是百姓的受难日,之前皇帝死得早,新皇帝登基得快,所以没闹出点别的事,这一次可是叛乱。
这么一想,皇宫里最难做的就是皇帝,虽然叛乱的人是她那个将军爹,但毕竟不是她的亲爹,
容明凯见兄长自刎,悲痛难当,拼尽全力朝皇帝冲去。终于到了天台脚下,他一跃爬上栏杆,将剑直指皇帝。皇帝身边的内侍急忙过来将他拉朝后,大叫小心。
“哼,皇帝,你杀了我父亲,我也要你不得好死!”容明凯说完,挥剑朝皇帝刺去!
龙霜雪见状,大叫起来:“皇上小心!”
一瞬间,不止龙霜雪,就连皇帝身边的内侍和台子下的侍卫,以及远处的禁卫军们也都以为皇上这回死定了!
对方是武功高强的人,而且显然为了今天特意练过,皇帝在宫里养尊处优,根本就难以躲开,那些文官关键时刻知道才抛开生命,赶紧过去救皇帝,
他们不约而同地叫道:“皇上!”
谁知,就在大家都以为皇帝必死无疑的时候,他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伸出手指,轻而易举地捏住剑尖,而此刻剑尖离他的鼻子不过一指的距离!
“啊!”众人不禁惊呼起来,为皇帝捏着一把冷汗。谁都知这个皇帝以前当王爷的时候并没有显示出一点武功的痕迹。
龙霜雪看得同样心惊胆战,她也未曾想到皇帝居然会武功,她看走眼了,这个皇帝并不是之前想象里的一无是处。
龙婉玉看到二人僵持不动,忙问门口的卫兵:“怎么样了?”
卫兵也在紧盯着两人,眼睛一眨不眨,此刻见他们不动,紧张得全身肌肉都绷紧了。听到龙霜雪问,他们都假装没听到,以免错过最惊心动魄的一瞬间。龙霜雪哪里知道他们的想法!她只想知道皇帝怎么样了,见他们不回答,气得对门又拍又打,大叫大嚷。卫兵实在没办法,只得回了一声叫她自己看。
如今这将军叛变,他的女儿也就不是将军之女,所以侍卫对她十分不客气,连回答都是这样冷冰冰的。他们各个都做好了打算,如果叛军胜利,那么就立刻跟随皇帝而去,绝对不会投诚,如果皇帝胜利,那更好,他们护驾有功,肯定能神官发财的。
龙霜雪被他们挡着,看不大清楚,而这两个卫兵还不时交头接耳,更是让她直接看不到人。龙霜雪急了,干脆跑回屋里搬起一棵圆凳冲过来使劲朝门上砸!
“咔嚓!”一声巨响,门框被砸烂,掉下的碎片打到卫兵头上。两人不禁回头大骂,龙霜雪却不管这些,继续使劲砸。卫兵见势头不对,急忙奋力将她按住,又用绳子绑了起来。
龙霜雪挣扎不脱,愤怒地大叫:“混蛋!快放开我!”
卫兵却不理她,把她绑好以后就径直跑朝天台,气得龙霜雪直骂娘。
天台上,皇帝微微一笑,对容明凯说:“容明凯,朕知道你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你若肯归降,朕必饶你不死,封侯进爵。你父亲战功无数,不过因为一时糊涂而起兵叛乱,毁了一世英名。你兄长愚忠愚孝,跟随你父亲,却落了个如此下场!哼,你是个聪明人,毋须朕多言,是死是活,在你一念之间。你自己决定吧!”
容明凯的手开始颤抖,仇恨和悲痛让他几乎崩溃。他看着眼前这个皇上,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他使劲一抽,奇怪的是,剑竟然很轻易就被抽了回来。原来,皇帝已经悄悄放了力,而他以为皇帝仍然紧紧夹住剑尖,把力使过了。这过猛的力使容明凯不由得身子朝后仰了仰,皇帝借机从袖中抽出一柄短剑,上前一步狠狠刺入他的胸膛!
“啊!”容明凯一声痛叫,脸上的表情瞬间扭曲。他瞪大了双眼,有些不相信地看着皇帝。
皇帝咬了咬牙用力一送,短剑又进去半分,只剩下剑柄在外面。容明凯顿感心脏一阵紧痛,全身抽搐了一下瘫软下来。他还想反抗,无奈已经无力举剑,手一松,剑就掉在了台子上。
那些个文官都看愣了,呆呆站在原地,他们只知道这皇帝平日黎不太管事,没想到居然能这么大的武功,能够把将军常年呆在身边,上战场杀敌的儿子给弄死。
就这么一小段时间,已经有侍卫不断赶来,看着叛军的主要任务死的死,伤的伤,要不就是被抓,大家一看这种情况,气势更足,本来落下风的皇宫侍卫反而越战越勇。
见容明凯被皇帝一剑刺中心脏,众侍卫和禁卫军等人总算放下心来。皇帝又猛地将短剑拔出,一股鲜血涌了出来,他将剑一扔,洁白的汉白玉台子就沾上了鲜红的血迹。容明凯手捂心脏,跌跌撞撞地想要去抓皇帝。
皇帝退后两步,容明凯的手怎么也够不着。他皱紧了眉头,两眼一翻倒在地上,手却还不甘地指着皇帝。身体里不断有血流出,将洁白的天台染得一片艳红,十分刺眼。
终于尘埃落定,众人没有想到一场来势汹汹的叛变还没一天就被镇压下去,文官本来人心惶惶,生怕皇帝出了什么问题,那批武官本来就看不起文官,这一次说不定会把所有的文官赶尽杀绝。
“厚葬容为海父子三人,撤消其夫人一品夫人身份,永世不得入京。另,不殃及九族,其他士兵,皆安葬了吧。”皇帝说完,没事一般朝台下走去。
一旁的内侍战战兢兢地答道:“遵旨!”
“皇上,不可以,要是厚葬了这几人,那么以后一定会有更多反叛者,依照臣所见,应该满门抄斩株连九族。”
丞相有些气氛,甚至有点看不起皇帝,毕竟是个半路才坐上皇位的,根本就不知道权术是什么意思,居然对敌人这么仁慈。
“还有谁和丞相的意思一样?”
陆陆续续有几个官员站了出来,他们或者是丞相那一派的,也有的是觉得丞相说得对,不应该绕过这些热。
皇帝轻声说:“你们这些人居然敢反抗我的意思,在朕的眼里,你们可比这群乱臣贼子更加的可恶。”
皇帝这话一出,哪里还有人敢说什么,纷纷后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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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近黄昏,晚霞映红了天边,倒像是无数兵勇的血晕染到了天上一般。看着广场上满是死人,血流成河,几个将官正指挥士兵们打扫战场,整个坤元宫仿佛一座幽冥殿,皇帝紧皱眉头一言不发,任微风吹乱他的鬓发。
“皇上,容佳人还关在侧殿里呢!”内侍大着胆子上前奏道。
皇帝此时想到了许多,若不是京城附近还有驻兵,今日之战实在凶险!他的心仿佛一叶扁舟在海浪间漂游,随时都可能倾覆。听到内侍这句话,他愣了半晌,竟然没想起这容佳人是谁。
“唔?”皇帝转头看去,疑惑地问道,“哪个容佳人?”
内侍不知皇帝是故意装傻还是真的一时糊涂,就小心地说:“就是,容大将军,啊,不,是容为海的女儿龙霜雪,选秀入宫后被敕封为佳人,住在洛溪宫。今日不知怎的,混战之时竟然跑到坤元宫来了。皇上让人将其关在侧殿,现在战事结束,不知?”说着,内侍偷眼瞄了瞄皇帝,不敢继续说下去。
皇帝这才想起来,龙霜雪确实是被他命令关在侧殿,刚才他已经说了,容为海的事情不诛连九族。现在容为海和两个儿子都已经死了,他的夫人被贬,却偏偏忘了这个女儿!
“唉!”皇帝想起自己与龙霜雪相识之后的种种片段,心内百感交集,不禁长叹一声。
内侍心想皇上可能舍不得给龙霜雪治罪,她才从大牢里出来不久,如今又因为父亲叛乱而受牵连,也确实命苦。他想替她说情,又不知道皇上此时的想法,便不敢轻易开口。
皇帝叹完气,拍了拍手朝大殿走去。今天的事情,他一定要追究,堂堂镇国大将军叛乱,竟然会没人事先知道一点消息!不说消息,就连一点风吹草动也该有人来报告的,可是大家都只忙着给凌成奚庆祝大婚,等知道容为海攻进宫,已经晚了!
突然,侧殿传来龙霜雪的喊叫声:“皇上!皇上!快放臣妾出去,我要出去!”
不知为何,她的声音原本那么温婉动听,十分悦耳。此刻在皇帝听来却是那么奇怪,仿佛一把尖刀在刺痛他的心。他转头看去,在这里看不到龙霜雪,只看见那两个守门的卫兵在呵斥警告。
内侍借机又问了一句:“皇上,容佳人,怎么处置?”
皇帝咬了咬牙,狠狠心道:“打入冷宫!”说完大步流星地朝大殿而去。
看着皇帝的背影,内侍重重地叹口气,摇着头去了偏殿,让守卫将龙霜雪放出来。
守卫知道皇帝是动了恻隐之心,对蓉家人这么宽容,难道是因为荣婉玉?可是那也只是个佳人而已,如果喜欢早就今晋升成为妃子了吧,经过今天文官这一闹,朝廷上下都没有人敢忤逆皇帝的意思。
已经又文官第一时间跑到太后哪里,希望太后把蓉婉玉给杀了,就一个乱臣贼子的女儿在宫女,难道就不怕皇帝出危险吗?
太后沉默不语,她还是第一次知道自己的儿子居然会武功,或许现在的皇帝已经不是以前的皇帝,她管不了,根本就无能为力,更别说是让皇帝去做什么了。。
龙霜雪一见内侍来放她,以为是皇帝大发慈悲,高兴地问:“是皇上要见我吗?”
内侍同情地看着她说:“容佳人,请随我来。”说完顺着走廊低头走去。
龙霜雪不知内侍要带她去哪,疑惑地跟着他走,一股刺鼻的腥味钻入鼻孔,让她感觉一阵恶心。她看了看广场,好多士兵正在搬运尸体。原本干净整洁的石板地上,此时到处是尸体和血污,还有横七竖的兵器。她突然担心起皇帝来,忙问内侍皇上怎么样了。
内侍见龙霜雪被贬还牵挂着皇上,不禁为她鸣不平:“容佳人,你是个好人,只可惜,投错了人家。唉,走吧。”
龙霜雪莫名其妙地问他什么意思,要带她去哪里。
内侍停下脚步,忧愁地说:“陛下有旨,将你打入冷宫。”
“什么?!”龙霜雪大惊,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又做错什么了?凭什么要把她打入冷宫?
她停住了,连连摇头说:“不,我不去!我要找皇上说个明白!”说完就朝大殿跑去。
内侍急了,几步冲过来抓住她,又叫刚才那两个守卫来把龙霜雪架起,径直往冷宫拖去。
龙霜雪不服气地大叫:“皇上!我要见皇上!凭什么把我关进冷宫?我犯了什么错?”
内侍见她这样,从袖中掏出一块手绢堵住了她的嘴。龙霜雪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就这样被关进了冷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