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
鼓声惊响,如同雷鸣。
“咚咚咚!”
随后其声纷至而来,如同千军万马,踏步山河,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
“当!”
这是琵琶声。
“当当当!”
琵琶声如同丝雨落下,不留缝隙的敲击在兵卒的铠甲之上,弹奏出青吟。
大雨倾盆、泥覆铁蹄,伴随着低沉悠远的轰响。
那轰响,是“羊”群陌生的咽喉中的呼吸声,它们彼此交织回荡,倘佯在这群山之中。
在这“羊”群之上,一个黑泥构成的舞台出现在了所有人面前。
青语一身红装,弹奏那只棕木琵琶,琵琶声悦耳、胭脂粉黛,闻者仿佛若临烟雨江南;陈启粗布麻衣,挥舞鼓槌,击打在那鸽子兔的皮毛上,鼓声厚重、血浸诸方,听这四战之地的回响。
琵琶声逐渐清晰,而鼓声变成了势不可挡的步伐。
平南王拓拔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也不好奇会发生什么,这场胜利是迟到的、是必须得到的。
可在这乐曲之中,在琴鼓合鸣之中,“羊”群开始了蠕动。
黑泥坍缩,这势不可挡的潮水越来越小,像是一滩污泥,被摊平在地上。
不过,它们不断崩解、无视了那些锁链。
每隔一段距离,便形成了一个个体,起初,它们是无形状的,而后黑泥渐渐凝实、变化。
这不是无意义的变化,他们在塑造,塑造战马和其上的兵卒。
整个过程不超过几息,两百骑兵便出现在了这西山小径中,兵卒、战马浑身纯黑,是“羊”构成了他们,这些塑造的形象精致,甚至依稀可以看见身上的铁甲和马匹的鬃毛。
黑潮变成了队伍。
而在队伍最前面的,则是魏训。
魏训脸上挂了恶鬼面具,手持长枪,狂风呼啸过他的身躯,衣袍簌簌作响。
在他身下,“羊”群所化的战马,不耐烦地刨着蹄子下面的土地。
它渴望战斗、渴望冲锋。
……
鲜卑人还没来得及适应这突如其来的变化。
只闻,琵琶声突然转变,变得悠扬、长情,而声响中混合这腥风血雨的嘶鸣,将人之思想从塞上江南,拉到了纷乱的战场。
并不是战场有这么美,而是兰陵王有如此俊美。
鼓声渐熄,成为了背景的音调,被淹没在兵卒们的呼吸之中。
不过,它没有彻底消失,而是变成了这厚重的节奏。
虽不起眼,但无法磨灭。
鼓声每一次想起,战马便往前踏进一步。
鼓声不断,步伐不断;
不急不缓,张弛有度;
八百里已分麾下炙,此番五十弦塞外声有谁听……
“骑兵”冲向了鲜卑人,黑泥为他们铺成了山谷中的阶梯,这山谷如同平地,骑兵奔来、势不可当。
这山河之间的回响如同默唱:
“恭请!兰陵王入阵!”
……
【编号:B-027】
【名称:《兰陵王入阵曲》】
【历史:兰陵王高肃,字长恭,北齐末期名将。他忠以事上,和以待下,屡建战功,为时人称之。因英勇善战,容貌俊美,为阵前震慑敌人,做凶恶面具戴之,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其堂弟高纬继皇位后,他因功高震主,皇帝赐鸩而死,葬于邺城。
兰陵王入阵曲也叫大面,为古代著名的歌舞戏。起源于北齐,盛于唐代。是为歌颂兰陵王的战功和美德而做的男子独舞。】
【正面效果:扮演者如同这兰陵王,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在战场上登场。冲锋,即是代表,绝对的胜利、荣耀。】
【负面效果:歌曲影响之人,身体中的毒素会不断累积,直至彻底死亡,此毒是不可逆、且无解的。】
【作用目标:需有二人,一人舞鼓、一人奏琴,而扮演“兰陵王”者必须聆听到该曲目。】
魏训领导了整个“骑兵”方阵,像是一把尖刀,穿刺入敌群。
在“骑兵”和敌人接触的瞬间,马匹化为盾牌和尖刀,兵卒由奔改站,变成了巍峨不动的步站。
敌人即便绕过了盾牌,刀刃饶幸砍在这些“羊”身上,迎接他们的也只是黑泥一分为二,更多的敌人、更多的刀子。
在“骑兵”的末尾,陈启和青语在“羊”上面,一个抱琴演奏、一个舞鼓而歌。
鲜卑人的注意力全部在正面战场上,除去那些“骑兵”,“兰陵王”也势如破竹、大杀四方。
他已经看见了自己的目标——平南王拓跋四。
……
“大人,这里我们可能要先撤退了。”
鲜卑人的祭师在拓拔四身后禀报。
对方脸上却没有任何怒意:
“你们的手段也没有用吗?”
祭师无奈地摇了摇头。
禁忌物的规则,代表了绝对,且不可挑战。
此战,“羊”群战无不胜、无坚不摧。
无论是金属的盾牌还是血制的锁链,无论鲜卑人如何抵抗,在一轮又一轮的冲锋之中,所有的防御,皆化作泡影。
在这战场之上,“羊”群如同收割生命的机器,他们一轮又一轮的碾过这些杂草,像是在犁地。
“呼!”
过了半盏茶的时间,“羊”群的位置已经逼近了拓拔四。
前线还在奋力抵抗,拓拔四脸上有些思索,他已经无法承受这样的损失了:
“撤!”
简单的一个字,囊括了诸多的辛酸与无奈。
这就是这个世界的规则,诸多奇怪的变化只在一念之间。
鲜卑人开始了陆续撤退,“羊”群当然不会就此罢休。
骑兵转弓兵,马匹变成了箭矢。
一瞬间箭雨倾盆而下。
……
可惜了,编号B-027:《兰陵王入阵曲》,仅仅是代表了胜利,并不代表歼灭。
敌人开始撤退,便意味了整场战略的失败,“羊”群已经赢了。
但对于敌人的离开,魏训根本无力阻止。
“跑……往哪里跑!”
魏训眼中闪过一丝寒光。
他调转了整个骑兵,朝天牧关的方向,只要出了关,敌人在正面战场根本无路可逃,而他的目标也很纯粹——鲜卑大帐。
可,“骑兵”刚刚扭头,陈启便猜出了对方的想法,
这头,曲声不断,弹奏琵琶的青语已经磨破了五指,鲜血将这琴弦染得绯红;魏训却想着向更危险的地方冲锋。
陈启停下了鼓声,大呵:
“魏训!”
他们现在这个状态,去冲击这鲜卑王庭就是找死,鲜卑人暂时没有发现他们的弱点。
鼓声暂歇,《兰陵王入阵曲》的效果正在消退。
魏训长叹了一口气,确实是他太贪心了,不过禁忌物的效果还没有完全结束。
他手中勒紧了缰绳,策马立刀。
手中长枪,顺势劈砍而下。
此时,他在这山峦之上,面前是不断撤退的鲜卑,脚下的这土地,在这斩击之下,裂出了道缝隙。
缝隙,一直延续到远端的山脉。
魏训声音大若洪钟,声音之中夹杂了山石崩坏的雷鸣:
“此线,方是天牧关,越线之蛮族,皆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