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一章 镇灵人(1 / 1)我是一条杂鱼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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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有雪,有欢声!

洞庭以西四百里之外的漫天大雪中,有一座古城被大河环绕。

古城与大河相依相偎状如乾卦,自古得名乾城。

一百多年前,这里是三湘四水中有名的军事重镇,一应商旅经贸,绝对算得上一等一的喧闹繁华。

对比曾经在这里商贾小贩站上桌子,伸头垫脚吆喝货物,能从街头听到巷尾绝不重样的盛况。

如今兴许只有漫天大雪里,七八岁孩子双手捧着装有面粉兑水的浆糊白瓷碗,帮衬大人们张贴春联跟倒福字这份传统,还与从前有几分相似!

今儿除夕团年,又有大雪兆丰年这份彩头。

下午五六点吃过了团年饭,孩子们在桌子上接过压岁钱后,等不急大人收拾碗筷,就开始满屋子转。用不了多久,兜里揣满炮仗,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的溜了出去。

大人这会儿也会很配合在后面一边喝骂,一边叮嘱早些回家,只是声音随着呼呼寒风,全都从孩子们耳边擦过!

几名穿着各式新羽绒服的孩子,一手捏住大红炮仗,一手拿香,嬉笑连连相互竞逐,给寂静的古城巷弄里带进一丝暖意。

随着一颗颗炮仗在雪地里接连冒起青烟,连续的炸响声,把巷子背风处正打着盹的邋遢傻子猛然惊醒,他手里原本捏住得一叠黄纸,差点没被吓得脱手,漫天飘散。

邋遢傻子扭头看了一孩子们一眼,紧了紧身上棉絮外露的烂袄子,朝面前快要熄灭的纸火堆挪了挪。

按除夕传统,一家人围上桌子吃团圆饭之前,都会先盛三碗白米饭,夹几块炖鸡与猪脚这类荤菜插上筷子,给过世的长辈亲人烧黄纸。

说上些告慰言语,祈求他们在天之灵,护佑子孙。

头发油亮起痂,腰背佝偻的邋遢傻子,不知是天冷为了取暖,还是学人祭奠,揉搓拆分手里厚厚一叠嵌连黄纸,烧得是有模有样。一边烧还不忘一边念叨,只是他声音极小,就算有人站在他跟前,都听不清楚到底念得是些什么。

巷弄里追逐地孩子们不知是谁,随手丢了一颗炮仗到黄纸火堆中去。

瞬间,残烧黄纸炸开,冒起火星在漫天雪花中缓缓熄灭。

傻子吓得身体后仰,手脚不自觉抬起地模样很是滑稽。跑过他身边这些孩子们,似乎并不害怕,楞了一下之后,立马指着保持人仰马翻模样的傻子,嬉笑起来。

孩子们一边笑,一边唱起流传许多年的顺口溜。头都快要昂上天了,从邋遢傻子身前耀武扬威走过。

“大傻子,缩成团,天太冷,起不来,哈哈哈,我来了,一颗炮仗吓起来……哈哈哈,我来了,一颗炮仗吓起来……”

邋遢傻子吐出嘴里吃进的香纸灰,露出一口黄牙呵出白雾,笑呵呵看着那些孩子们背影渐渐远去!

忽然,一阵寒风席卷。

黄纸火堆最上面那一层纸灰,迅速燃起点点火星明灭,眼看要被寒风搅翻。

邋遢傻子黢黑干裂大手顷刻护在纸火堆两旁,任凭寒风带起漫天雪花,就是吹不起纸灰分毫!

“大傻子,缩成团……你傻不傻?”

一名穿着长款灰色呢子大衣的男人,脚上高邦暖棉皮鞋,在雪地上印出一个个脚印,缓缓走到邋遢傻子身前。

“童言无忌!”邋遢傻子轻描淡写说话间,收回护在黄纸堆边上的双手虚然一握,刚刚还在巷弄里横冲直撞的肆虐寒风,瞬间消散的无影无踪。

只有激荡飘落的雪花,证明它曾这里存在过片刻!

傻子其实不傻,他也有自己的名字,只是很少有人知道,甚至很多人已经忘记。

现在世道清平,百姓安居乐业,国家社会又是奋发朝上的格局,活在黑白相渐阴影之中的人,自然没有太多用武之地。

更何况身份极度特殊的他?

不过傻子倒是喜欢现在这种日子,甚至有时候妄想,不用像割稻子一样死人的日子,一直这样下去该多好!

只是身前黄纸无名祭,让他明白妄想永远都是妄想。

近一点庚子轮回之际,三千白衣披甲驰援身受重创守岁人一役,稍远一点1999年冬天那场怎么也想不起来的世纪大战,更远的还有那场差点导致神州陆沉的浩劫。

前者功体制衡,唯有白衣方可一战,后者时间又太过久远,唯独参与的中间那段,已经跟所有人一样都记不起来了,甚至连大战之前的事情也一起忘了。

只记得有那么一回事,以及自己的名字,自己的特殊身份,还有这个身份肩膀上的责任。

看过守岁一战,他猜想那场与魇界在世纪之交的战斗,一定也死了很多很多人。

这些人中,可能有他的朋友、他的至交、甚至他的亲人,他们在大战中也许只来得及相互打个照面,便各自离别,奔赴属于自己战场。

没有远眺折柳,没有长亭古道,更没有歧路泪沾巾,只是在一个和昨日相同的清晨,有人走向远方,有人留在昨天!

“喔哦,是吗?”男人薄唇微勾,看着眼前傻子,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这会儿青砖短巷一处老旧宅门上的两个铁环,随风扣响。

一个约莫二十来岁的短发女人,一手捏住半红苹果啃咬,一手环抱胸前,从门内转身出来。她眼角上那颗泪痣,让人眼中顿生惊艳!

短发女人满是疑惑看着站在傻子身前的男人:“张一得,你确定在这个傻子手下撑过半小时,就能让我精进不少?”

“你练拳,还有灭蒙臂在身,要是略有小成的话半小时还不够,不过现在十分钟够了!”邋遢傻子说话间猛然抬头,原本浑浊双眼森冷如鹰。

短发女人斜眼偏头,撇开嘴边苹果,哼了一声:“怎么?看不起女拳师?”

一旁身穿灰色呢子大衣的张一得,嘴角缓缓拉开一个戏谑弧度,转身朝巷口离去:“黄蒹葭你还是收敛一点好,他可是出了名的众生平等!”

张一得想不出二十多年前那场世纪之战之中,眼前邋遢傻子在异人阵营里到底扮演着怎样的角色,可能从那场大战中存活下来,又让管理异人,掌握大战真相记忆的的汗青编礼让三分,会真是个傻子?

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待会儿可有苦头吃咯!

邋遢傻子手里最后一张黄纸送进火堆,地上雪花随着他缓缓起身,开始在巷弄里越发滚荡飘起!

“哎哟,看起来有点实力啊!”

看着眼前邋遢傻子不再说话,地面雪花却是越发激荡,黄蒹葭透出英气的眉间骤然敛起,甩手掷出吃剩一半苹果。

邋遢傻子眼神一凛,脚下风雪翻飞,化为一堵迷茫的冰晶雪幕挡下疾驰而来地半个苹果。

眨眼间,黄蒹葭以近身前三尺,铁拳透过雪幕犹如撕裂帛纸,散乱地雪花纷纷从她耳畔擦过。

只见邋遢傻子踏前一步,单掌迎向这搅乱风雪一拳,却在肢接刹那,黄蒹葭滑身侧步。

击空一掌所带风压竟是在巷弄里打出一条真空地带,让自然下落地雪花翻卷向上,久久无法落地。

黄蒹葭侧身瞬间,一手变掌打在对手肩头,一手化爪,欲擒向腰间。

邋遢傻子登时上身受力倾斜,对腰间一爪已是避无可避,身形只能顺势翻转而起。

在空中头脚颠倒的他,正中短发女人下怀。

“这下看你怎么躲!”

说话间,短发女人劈钻崩炮横,形意拳拳掌称奇,连续向上递出数十拳,搅动巷弄里寒风更劲,飞雪更疾。

邋遢傻子凌空双掌运使,从容应对不见丝毫劣势,竟借袭来拳路反震之力,保持身形不坠。

“形意八卦融合太极,在发挥灭蒙臂威力同时,最大程度卸去伤及五脏六腑的共振之力,这种方式不是你首创,但你一定是用得最好的一个!”

抓准对手拳势将尽时机,邋遢傻子虚挡一拳反手为爪,一把扯下对手袖口,翻身落地。

睫毛低垂,瞟了一眼臂膀上赤尾青鸟纹路,黄蒹葭如黑色水晶一样闪烁着的双眸一定,臂上纹路蓦然亮起。

下一秒,人影瞬动,铁拳直扑面门而去。

拳掌相撞间,竟如金铁交戈一般溅起火星,裹挟落雪翻飞飘荡。

邋遢傻子似有意引导对手拳路,抢身向前摊掌一拍,力出三分。

黄蒹葭毫不示弱踏前一步以膝撞膝,丝毫不惧男女先天差距,近身之后,纳太极于形意中,拳掌轮替,招招直扑面门中线。

就在两人近身互手交攻间,巷弄两端分别有一名装扮奇怪的人,缓步而来。

一人皮肤极黑,脸上颧骨很高,咧嘴一笑间露出满口黄牙,特别是一米八九瘦高个穿着件笔挺黑色西装,在漫天白雪映衬下尤为显眼。另一人与他截然相反,一身白色西装,脸色白得有些瘆人,别说是在晚上,就算是在这大白天被寻常人看见,也一定会吓出病来。

巷弄中邋遢傻子率先发觉黑白两名汉子走来,抬掌抵住来袭铁拳,脚下雄然一顿激起地上雪花,将黄蒹葭向后逼退一丈开外。

远处古城钟楼之上,一位脑后绑起半截小辫的老人,双手赤红靠在墙沿。脸上挂着的金色边框小圆眼镜,反射漫天飞雪的白色光泽,默默盯视巷弄战场:“想不到他除了剑术,拳法修为也如此精纯。”

随着老人话音一落,巷弄两端黑白汉子身形倏然加速,化作黑白两道影子,直冲中间而去。

邋遢傻子正要出声提醒小心,黄蒹葭却是已经迎了上去,她臂上赤尾青鸟纹路这时浮起阵阵红光,开始生长蔓延。等她与黑衣汉子撞在一处时,已是覆盖整个手臂。

来者不善,邋遢傻子不似先前留手,一拳打出的拳风气劲,白色西装汉子还没近身,就被凌空掀起先后飞退。巷弄两边的青砖也因承受不住这股四散拳劲,向内凹陷。

白色西装汉子退到哪里,墙上凹陷就蔓延到哪里!

另一边黄蒹葭掌上形意如刀,直冲黑色西装汉子胸口。这一掌要是落在普通人身上,绝对洞穿胸口,然而黑色西装汉子竟是纹丝不动,挺身受掌间,张口吐出一阵黑气,身前人应时软倒在地。

眼见黄蒹葭被黑色西装汉子扛在身上要走,邋遢傻子立马回身去救,不想白色西装汉子却是咧嘴渗人一笑缠身而上。

就是这么眨眼一瞬,黑色西装汉子已经跳上墙头飞速离去。

失了先机,已是慢了一步。

邋遢傻子不愿纠缠,再次一拳打退来人。飞身上墙,一路疾追而去。

古城巷弄极多,黑色西装汉子趁着同伴掩护,纵身在房顶青砖黛瓦与逼仄墙角间快速腾挪,不断踩落积雪,试图甩开一直紧紧跟在身后的邋遢傻子。

两人几次在街道两端墙梁上飞身纵横,不论身下是一身黑红素衣汉服,脸带红白流苏的cosplay爱好者,在踏雪赏景拍照,还是相互牵手依偎地情侣,都没有发现头顶异样。

要是这时有人在墙外的高楼大夏里,往古城里一瞧,很快就会有两条人影从眼头前窜过。

三人一逃、一追、一阻。

当天光渐暗,邋遢傻子再一次穿过城起三座开三门的古城月楼,黑色西装汉子站在不远处台阶尽头也不再逃窜,白色西装汉子这会儿也从墙头落在他身旁。

双方一高一低,遥遥相望。

这时台阶上两人身后的街面上,忽起一阵飞雪。

邋遢傻子见状自三门开中拾阶而上,一步一快,一快一扬雪,随着身前台阶不断减少,整个人正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原本走路一步一歪佝偻驼背身形,此刻挺得笔直,破烂棉衣上冒起点点金光逐渐块块相连,形成一道道金色火焰缭绕周身。脸上泥灰油痂被燎起地金焰涤瑕荡秽,块块剥落,露出一张冷峻线条勾勒出来的脸庞。

手上金焰伸长化出一柄长剑,剑身通体偏白,宛如结晶,隐有海浪翻腾。

金焰过后,身上那件破烂长衫,也变成一件黑色立领风衣随风飘摇。

眼见邋遢傻子身上急剧变化,身形也越来越近,台阶上两人相视诡异一笑,各自出掌打出一道气劲融合一起直扑而下,反身冲进漫天飞雪之中!

原本与两人还隔着一大段台阶的邋遢傻子,眼神蓦然一凛,脚下燎起道道金色焰火飞身而起。

快速袭来的融合掌劲,在空中被他一剑劈开各自飞射,分别在古城两旁仿古木楼雕花的门板上,留下两个窟窿。

当邋遢傻子脚步落在台阶尽头的青石板上时,层层飞雪顿时被四向推开。

他,乾城镇灵人。

张牧之。

自1999年那场冬日之战后,再一次显出本貌真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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